“这个,傅宪明总比我们清楚吧。”乔瑞说,“投资方面他才是专家。我只是觉得,他是什么都不想要了,不想再跟大信有任何瓜葛。”
“可是,现在卖掉,很吃亏啊。”程欢急了,“再说,谢荣昌也正在打他手里美罗股份的主意。”
“谢荣昌?”乔瑞怔了一下,讽刺地笑了。“谢荣』昌的鼻子还真灵,哪里有油水,他立刻就闻到了。现在美罗也受大信高层地震的影响,股价开始下跌,他就想拣个现成的大便宜。”
程欢咬紧了嘴唇,傅宪明到底是怎么了?离开大信,已经是元气大伤了,怎么可以把手上最后的美罗股权也抛出去?
谢荣昌那只老狐狸,如果听到了风声,一定不肯错过机会,到时候又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来对付他。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算计。
十一点了。
程欢靠在椅子里,看着办公室外面的夜空,要交接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明天,新上任的市场总监就会来接替她。
终于到了卸下心头重担的时候,疲倦之外,还有点解月兑。可是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焦躁,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呢,怎么一直不安心?
桌子上,摊开的一本财经周刊上,大字标题写着傅宪明要出售美罗股权的消息。
也许这个就是她心乱的原因吧。现在谢荣昌一定已经知道消恩了。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不应该啊,她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他说起美罗股份的时候,脸上那种贪婪的神色。
程欢蹙起了眉头,外面夜色深浓,玻璃窗映出她的脸,清瘦了很多,下巴都已经尖尖的。程欢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模了模脸颊,想起在星河开标那一天,在大信的停车场,傅宪明轻轻这样模了模她的脸,擦去她眉梢的雨滴,说,只要回去喝杯酒,睡一觉,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骗人。哪有这样的事?她喝过了酒,也睡了很多觉,为什么记忆只有越来越深刻,都快刻到她的骨子里去了。
就快要离开了,如果真的可以,多想做他手边那一壶陪他醉的酒,解他眉头一点忧。
明天,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可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出了荣泰的大门,再想接近谢荣昌,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不会做什么对傅宪明不利的事情吧?怎么可能对美罗的股票突然无动于衷?要是他肯正大光明地出价,还让人放心一点,可是眼下的情形太反常了。背后一定还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计划。
程欢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辞职,太草率了,要是可以多留几天,说不定就能帮傅宪明拆穿他。可现在马上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还怎么打探消息?
外面的走廊上,突然有人说话,打断了程欢的沉思。她抬起头,怎么好像是谢荣昌的声音?
程欢办公室的门本来就没关严,听见他从外面经过,在送什么人下去,“走好啊……”
都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哪有半夜十一点,还在人家公司里谈业务的。再说,一般的角色,谢荣昌也压根,犯不着亲自把他送出来啊。
程欢禁不住起了疑心,忽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凑近门口,就着走廊上壁灯的光,看见他和一个客人站在电梯旁边。
“老弟,这件事,就全拜托你了。”谢荣昌背对着她,正在拍着对方的肩膀,“等拿到美罗,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兑现。”
程欢心里怦地一跳,没听错吧,他好像说的是“美罗”两个字?
他对面的那个人,因为光线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非常眼熟,程欢蹙起眉,一定在哪里见过,不然她不会觉得这么熟悉--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放心吧,他好像很急着月兑手,应该没问题。”那人说,“其实如果谢老板有耐心的话,再谈几个回合,压下一个点的价钱,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不争那点小钱了,他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夜长梦多啊。”谢荣昌说。
“那好,就按咱们商量的办。”电梯门开了,那人闪身进去,“我先走了。”
程欢赶紧缩回头,顺手掩上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商量的,一定就是美罗的股回到窗前,看着下面的停车场,刚才那个人匆匆从大门出来,开了车驶走。这辆车也很熟悉啊,程欢敲了敲脑门,怎么记性这么羞?回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财经周刊,突然整个人一震,那上面不是写着正东实业和宏基地产是最有可能取得美罗股权的两家吗?
正东实业,她想起来了,刚才那个人,就是正东实业的罗照鑫。
上个月,在星河广场的奠基酒会上,他们见过面,还是他帮她解了围,送她回家的。
程欢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胸口,只是一瞬间,突然就明白过来,谢荣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他知道经过星河广场这件事之后,跟傅宪明已经成了死对头,要是摆明车马,想从他手里买到美罗的股权,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就买通了正东实业的罗照鑫,让他出面,把美罗的股权套到自己手里。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谢荣昌的为人,也未免太阴险了吧?从星河广场到美罗百货,他有哪一笔买卖,是走正路做成的?
程欢的手心渐渐沁出汗来,不行,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
手忙脚乱地翻着皮包,记得上次好像罗照鑫还给过她一张名片啊,放到哪里去了,大概还没丢吧。就算是利用也要利用他一回,反正要从他嘴里,套出谢荣昌的计划。
“程小姐,是不是不爱吃牛肉?”
“不是……昧道很好啊。”
“那怎么吃得这么少?妳不知道,这家的牛排是最有名的,还有这瓶红酒,87年智利产的,平常很难尝得到。”
“唔。”程欢低下头切着盘子里的丁字牛排,真要命,她从小就是不爱吃牛肉的。可是这个罗照鑫约了这家西餐厅见面,又大力推荐这道牛排,惟恐她不识货似的一上来就点双份。没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咽。
怎么吃顿饭,都会吃得这么累?
“程小姐,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罗照鑫在对面问。
程欢差点没翻个白眼,他老兄还当这是相亲啊?问这种问题!不过,也只好敷衍一下,“没事就睡睡觉,看小说,发呆,什么的。”
罗照鑫拉长了声音,“这样啊--”
程欢看他一眼,干吗一脸失望,他想听什么答案?想听她说,没事的时候喜欢穿着缎子礼服弹钢琴,还是跟日本女人似的茶道插花?
“没关系,我也喜欢看看书。”罗照鑫坐直了一点,“最近看的是《资本论》。”
“咳!”程欢的一口红酒差点没呛到,资本论?!他知不知道资本论是什么东西,他看的应该是什么投资宝典吧。他怎么不说他正在看弗洛伊德?
“程小姐,你怎么了?”罗照鑫赶紧递上纸巾,不过说了句资本论,就吓到她啦?
“没事没事。”程欢赶紧坐直了一点,喝口苏打水,“看书是个好习惯,难怪,罗总年纪轻轻,就已经把事业做得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