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唐!”门“砰”的一声开了,乔瑄气冲冲地出来,“你到底在搞什么,一个文件等这么久!”
“文件在这里。”程欢赶紧掏出图表,真服了乔瑄,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每次都用吼的,至少八十分贝以上。
“就是妳送个文件,用了两个小时啊?”乔瑄打量了程欢一眼,“妳不是爬过来的吧。”
“你——”程欢噎住,不会吧,拼了老命赶过来,他还说这种话!
“路上堵车。”周锦唐帮她解释,一边把乔瑄拉进去,“程欢还要赶回去开会,咱们也要赶紧把合同签下来。”他回头朝程欢使个眼色,“还不回去?”
会客厅的门“砰”的一声又关起来,程欢灰溜溜地模了模鼻尖,都是汗。
这下子,真的损失惨重,衣服鞋子都报废不说,还得花一大笔医药费去看跌打医生。
好不容易一拐一拐地回了公司,程欢刚出电梯,就迎面撞见朱心怡。
“咦,怎么回事?”朱心怡停住脚,“好像刚刚打过架似的。”
“妳是不是要进电梯?”程欢按住电梯开关,装做没听见,现在已经没力气跟她吵架。
“又得罪了什么人吧?”朱心怡一脸微笑,“都告诉过妳,做人别那么嚣张。”
“朱经理,妳说话可不可以客气一点?我是帮忙叶敏送文件出去,路上摔了一跤而已,跟做人有什么关系!”程欢不理她,扶着墙往办公室走过去。
罢一拐角,迎面有人匆匆过来,扑通,撞个正着。程欢又差一点跌回地上去,“唉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双手抢先扶住了她。
“谁啊?”程欢哀叹着,“我的脚——又断了……”
“程欢,程欢?”那人一迭连声地叫她,“妳怎么样?”
程欢抬起头,原来是傅宪明。他怎么这么紧张?
“锦唐打电话给我,说妳送文件的时候好像摔伤了,刚才我还想出去接妳一下。”傅宪明放开程欢,“还能不能走路?”
“走路还可以,只是好像扭伤了筋。”程欢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回去擦点药油,应该就没事了。”
“妳怎么这么不小心?”傅宪明在她身边蹲下来,“我办公室里有备用药,妳先擦一点,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哦。”程欢答应一声,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一看见傅宪明,突然觉得委屈,差点忍不住苞他诉苦。可是多滑稽,跟他的关系,也不过是上司和下属,更何况早晚都会是敌人,怎么能在他面前示弱。
暗宪明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腾出手来扶住程欢的腰,“小心。”
程欢靠着他,呵,突然有点腿软,手心开始出汗。“这样不太好吧,被同事看到。”她小声说,有点语无伦次。
“有什么不好,妳扭伤了。”傅宪明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不然把妳抱回去?”
“不要不要。”程欢吓得叫出来,那怎么行,一世英名从此就毁于一旦了。
暗宪明一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神情,有点坏坏的。
进了他的办公室,傅宪明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药箱。程欢四处打量了一眼,果然不愧是大信的当家,办公室这么豪阔。她坐着的这套沙发,是简洁的白色,而且一尘不染,在办公室里用这样的沙发,太奢侈了。
“在看什么?”傅宪明回来,手里一个小小的药箱,他在程欢身边蹲下来,拿出药棉和正红花油,“用红花油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唉,你做什么?”程欢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傅宪明已经在月兑她的靴子。
“不要说话。”傅宪明绷着脸,她乱动什么?上个药而已。
程欢果然闭上嘴。眼睁睁看着他拉开小羊皮靴子的拉链,月兑下来,接着又开始月兑她的袜子。
“带蝴蝶结的小白袜。”他居然嘲笑她,“妳多大了?”
程欢气结,差一点把他踹出去。
“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傅宪明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小心翼翼握着她的脚踝,“疼不疼?”
程欢给他一个白眼。都肿成猪蹄一样了,怎么会不疼啊?
暗宪明轻轻用手指在青肿的地方模了模,自言自语:“妳就这样一路走回来的?笨蛋。”
程欢觉得肿痛的地方突然有温暖轻轻触过,一阵酥麻,沿着脚踝和小腿突然窜上来。
“擦药就擦药,别乱动啊。”她突然翻脸,用力把脚缩回来,有点恼羞成怒。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傅宪明抬头看着她,眉头微蹙。程欢不敢看他,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天啊,话一出口就后悔,到底怎么了,突然发起脾气来?人家是她上司的上司,现在纡尊降贵地亲自伺候她擦药,她干吗这么火爆?
不知道这么沉寂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小会儿,可是程欢觉得时间快要凝固了。
半晌,才听见傅宪明的声音:“妳——害羞啊?”他深深看着她,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程欢僵硬挺直的脊背突然塌了下来,真被他打败了,他怎么都不生气,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本来已经做好翻脸的准备,可是,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沙发里。
脚踝上凉凉的,傅宪明在给她擦药,一只手握着她脚踝,一只手拿药棉。他不再说话,专注得好像心无旁骛。他的衬衫袖口有一枚白金十字袖扣,样子很别致。她盯着那袖扣,不敢动,不敢深呼吸,背后渐渐渗出汗来——啊,怎么这样紧张。
“好了。”傅宪明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怎么他也觉得热吗?
“谢谢你。”程欢说,这次是由衷的。
“我送你去医院。”他站起身,“我看不是擦药油就管用的,青肿得那么厉害,会不会是关节韧带受伤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程欢本能地拒绝,“你那么忙。”
“我说了算。”他不理会她,径自取了外套和车钥匙,“走吧。”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都黑了,而且还下起雨来。
程欢站在医院门口,苦着脸,“这可怎么办,好好的又下雨。明天一定叫不到车。”
她的脚已经缠上了绷带,只有一只脚站在地上,右边身子倚在傅宪明身上。真被他这乌鸦口说中了,原来医生说她的关节真的有挫伤,已经有积液了,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
“明天在家休息,我帮你跟锦唐请假。”傅宪明扶着她站到柱子旁边,“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他没带伞,冒着雨匆匆往停车场那边去,程欢看着他背影,潮湿的空气里,突然有不知名的惆怅淡淡弥漫。
如果他不是大信的人,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傅宪明,该有多么好。
现在接受他的帮忙和照顾,她觉得汗颜。
雨越下越大,车窗玻璃上哗哗地往下流着雨水。一路上,程欢一直沉默着。傅宪明开了音乐,不知道是哪一个频道,播着有点沙哑的老歌,“无所谓,谁会爱上谁……错与对,再不说得那么绝对,是与非,再不说我不后悔,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傅宪明偶尔转过脸来看她,总以为程欢是不是睡着了。可是没有,她默默倚着车窗,脸色有点苍白有点累,还有一种遥远的冷淡。
不是第一次了,他觉得程欢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