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啊?政要?商人?都不像。
“我以为只有我这种人,才不耐烦用吸管。”他也拿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这种酒有个名字,叫『冲动』,一定要这么喝才够味道。”
“名字不好听,好像一喝就会醉似的。”程欢看看手上空了的酒杯,“其实味道只不过像是冰冻的苹果酒,小孩都能喝两杯的那种。”
“那妳就太小看它了。不一定所有的烈酒,入口的时候都那么浓烈霸道。”他笑着看她,“这里面有威士忌、朗姆酒还有白可可,很容易醉的——妳是大信的人吧,这么半天都没人过来招呼妳?”
“嗯。我是新来的,做助理。”程欢不太情愿地承认,坐冷板凳总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我叫裴桐。”他大言不惭地介绍自己,“你们老板傅宪明惟一的劲敌,就是我。”
“裴桐,登峰集团的裴桐?”程欢意外地瞪着他,登峰集团是这几年本地发展最快的地产界黑马,扩张版图的速度好像搭了云霄飞车,可是一直以来,登峰和大信都还没有正式交过手,傅宪明和裴桐彷佛都很有耐性地按兵不动。
最近清泉别墅的规划案,就是乔瑄和傅宪明差点在会议桌上闹僵的那一宗,就跟这个裴桐有关,怎么,他终于决定要跟大信争地盘了吗?
“我知道这两年登峰发展很快。可是要跟大信争天下,不是那么容易吧。”程欢含蓄地提醒他,“我们老板也不会坐在那里等着你来撬墙脚。”
“谁说要撬咱们的墙脚?”有人在他们身后插话,程欢抬头看,忍不住吓了一跳,是乔瑄。
乔瑄挽着穿银粉红色礼服长裙的女伴,他身边一向都不缺美女。“我还当是谁,原来是裴总,什么风把你都给吹来了?”
“美罗百货新厦一落成,整个东岸商业圈都跟着沾光,我怎么能不来庆贺庆贺呢?”裴桐懒懒一笑,“再说,傅宪明送出来的帖子,没人敢不给面子吧。”
“傅宪明送了帖子给你?”乔瑄看起来是多喝了两杯酒,脸色红红的,身上有酒气,“他请了你,我怎么不知道?”
“我听说大信现在还是傅宪明当家,所以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裴桐淡淡收起笑容,他知道乔瑄不欢迎他,可是没想到这么不客气。
乔瑄脸色一变,谁都知道,他最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傅宪明。“我也听说,你在打清泉别墅地皮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收手,因为这块地是我看中的。”
“你看中的就得给你?”裴桐斜睨他一眼,“真不愧是大信的少东家,一出口就这么大气派。”真不懂,乔老爷子怎么放心让这么一个儿子来跟傅宪明搅局。
“乔瑄,他是谁啊?”乔瑄身边的女伴看不出轻重,还在旁边好奇。
“这就是登峰的裴桐,妳没听说过?”乔瑄冷冷一笑,“本市最有名的hardhat。”
程欢忍不住一扬眉,他说裴桐是个建筑工人?太失礼了吧。
“什么,他……”那女伴看了裴桐一眼,“嗤”的一声笑出来,她用英语说,“你们还请了这样的客人啊?开玩笑?”标准的牛津腔英语,看来也是在国外念过书回来的。
“不要用英语跟裴总说话,他不习惯。”乔瑄的语气很讽刺,他知道裴桐是建筑工人出身,英语很不灵光。
大概是乔瑄说话的声音太大,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程欢忍不住替裴桐尴尬。
“乔董,裴总是您的客人。”她含蓄地提醒乔瑄,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哼。”乔瑄冷笑一声,“我看傅宪明是胡涂了,别人都踩上门了,还要毕恭毕敬招待他。”
“一块清泉别墅的地皮,就让乔家的少东家恼火成这个样子,啧,真是开了眼界。”裴桐摇摇头,“把我的老底都给翻了出来。不过无所谓,我扛过水泥也早就不算新闻了,老掉牙的事,难为你还记在心里。”
顿了一下,他半真半假地笑了笑,“乔大少,你要当心,我要是跟你扛上,大信的日子只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就凭你?”乔瑄拿过一杯酒,在手里把玩着,“十个八个我也能应付。”
“怪不得乔老爷子要把大信的控制权交给一个外人,乔瑄,你实在是不够看的。”裴桐不再跟他纠缠,淡然转身,“下次清泉地皮竞标的时候,咱们再见。”
“你站住!”乔瑄被他激怒了,原本喝了酒,脸色有点红,现在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你给我听清楚,大信早晚都是我的!他傅宪明也配跟我争?”
周围的人已经越聚越多,这种场合下有人吵架,实在是稀奇。更何况,乔瑄嚷得连大厅外头的人都能听得见。
裴桐厌恶地皱起眉,拉起身边的程欢,“我们走,不用陪着这种人出来现世。”
“怎么,怕了?刚才不是还说要跟我扛上吗?来啊!”乔瑄越发肆无忌惮,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呢——”
“乔瑄!你也闹够了吧!”一声清冷的低斥,打断了乔瑄的笑声。
程欢一抬头,正和傅宪明打了个照面。刚才他一直在外面招呼客人,听见这边吵嚷的声音,才匆匆赶过来。刚才乔瑄说的那些话,刚巧被他一字不漏地听见,纵然再好的涵养,这会儿也忍不住心头恼火。
“对不住,他有点醉了。”傅宪明先跟裴桐赔不是,“裴总你别介意。”
“谁说我醉了?我看你才是胡涂了,对头都踩上门来了,怎么,还得侍奉大爷似的招呼他?”乔瑄不依不挠,“傅宪明,你怎么越活胆子越小,咱们才是地产圈子里的龙头老大,他算什么东西!”
“你——”傅宪明也动了气,“乔瑄,你不顾着你自己,也总得给大信留点面子。”
“连你也来教训我?别以为有我老爸给你撑腰,你就真的算个人物了!”周围的宾客们窃窃私语,乔瑄脸上挂不住,伸手抓起一杯酒,就往傅宪明身上泼过来,“我忍你很久了!”
“乔董!”程欢一惊,她站的位置,离乔瑄最近,本能地抢前一步想拦住他,可是没来得及,刚伸出手,那杯酒已经劈面泼了过来!
“啊?”程欢躲闪不及,满身都是酒水淋漓,呆在原地。
这才叫无妄之灾!她到底走了什么霉运,三天两头地出丑!从进了大信的那天起,只要碰见乔瑄和傅宪明在场,就一定上演火星撞地球的戏码,她从不例外地跟着遭殃。
旁边的周锦唐一看糟糕,气急败坏地挤过来,一把拉走乔瑄,“乔董,你这是干什么!”
暗宪明也想不到乔瑄居然会借酒装疯,更想不到程欢会突然冒出来。站在那里和她面面相觑,一时都有点不知所措。
“有没有纸巾?”半晌,程欢才迸出一句话,真要命,上次是咖啡,这次是鸡尾酒,进了大信,才发现纸巾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没有……我看,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傅宪明看了看程欢,她那件薄薄的丝质小背心被酒濡湿了一大片,刚好在胸前,几乎透明一样。
程欢伸手掩住酒渍,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地。
“我的衣服借你披一下。”傅宪明反手月兑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程欢肩上,“妳住哪里?”
程欢呆了呆,“啊,住——住湛山路。”还是第一次披上一件男人的外套。他抽烟吗?怎么衣服上会有一点淡淡的烟草味道。
“等一等。”有人叫住他们,是个酥脆的女声,一把好嗓子,真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