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宁如海断然道,“弄不好,来偷袭的瓦刺骑兵,就是杨昭引来的。他这个人,阴险狡猾,不能上了他的当。”
“但是……”风烟想起那天自己行刺杨昭的夜里,虎骑营几乎变成了一座空营——他们的人呢?是不是在大营外设伏去了?
可是这个疑问,她又不能说出口。那一夜的事情,不能让宁师哥知道。他若知道她趁他不在,一个人去行刺杨昭,一定又是百般数落。
“如果是有人要帮咱们,何必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宁如海起身道,“既然这样遮遮掩掩,不敢公开,就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风烟,咱们要小心提防。”
风烟怔怔地看着他,是这样吗?这个战场,怎会变得这样扑朔迷离,还没有正式开战,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而杨昭……不知道为什么,风烟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杨昭有着某种不可知的联系。他的心思,她半分也猜不透,可是她却已经开始动摇——所有的事情,是否都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绝对,而杨昭,到底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一个投靠了奸贼王振,按兵畏战,甚至不惜烧掉了粮草库的人,他怎么可能写得出“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样快意恩仇的两句话!
不只是因为杨昭三番五次的手下留情,她真的有种直觉——真正的杨昭,和她以前所听到的,以前所看到的,以前想象中的那个杨昭,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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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外寒冬,难得有一个风宁日丽的天气。
前两日的风沙刚过,这天气又开始变得阴沉,云层低压压的,已经中午了,可太阳还没见着,到处是一片黯沉的昏黄色。
风烟坐在水井边,用吊桶往上提水。没出关之前,从来不知道,关外的井里,会有这么多的沙子。每桶水打上来,都得先放上半天,等沙子沉淀下去,否则是没法喝的。
“陆风烟。”身后有人毫不客气,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风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袁小晚,人还没有到,已经听见她身上环佩的叮当声。
“打水这种事情,还要你自己来吗?”袁小晚把水桶放在一边,闲闲地道。
“你不是也自己来的?”风烟仍然没有回头。
袁小晚一笑,“可是,我这手脚上,可没带着伤啊。”
风烟的手不禁停了—下。她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袁小晚在井边坐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柄小小的木梳,梳理着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你不用紧张,其实,你的心思我知道。再说,连指挥使都不追究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呢?”
风烟淡淡地道:“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来找我。”
“我是想提醒你一声,不要轻易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风烟不语。依她往常的脾气,早已经把袁小晚噎回去了,但此时此刻,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乱,“既然这么说,就证明你知道什么,对吗?这些日子,种种怪事,你是知道内情的?”
袁小晚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没错,我知道一些。可是,如果我说了出来,你会相信吗,以前,在你打完十里坡回来之后,指挥使曾经去营外迎候过你和赵将军、叶将军他们,那个时候,本来是想解释的,可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风烟一震,“你是说……”
“陆姑娘,陆姑娘!”话还没说完,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大喊。
风烟一抬头,看见宁如海手下的常六正飞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道,“宁大哥叫你快点过去,有急事要出营!”
“出了什么事?”风烟迎了上去,“是不是打起来了?”
常六道:“听说,是咱们派出去的探子兵,在黄沙镇遇见瓦刺的骑兵,冲突起来了!还说黄沙镇的老百姓都快被瓦刺骑兵给抢光、杀光了……”
“什么?!”风烟和袁小晚同时一惊!这瓦刺也太猖狂了,竟敢在这个时候洗劫离大军驻地不到四十里的黄沙镇?!
“陆……”袁小晚还来不及叫出口,风烟已经匆匆往大营奔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井边。这可怎么办,指挥使一大早就出营巡视布防,还没有回来,出了这样的事,要跟谁去禀报呢,
瓦刺骑兵血洗黄沙镇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军营上下。
赵舒、韩沧、叶知秋等将领一齐向萧帅请战,急拨精锐营一万骑兵,由赵舒和叶知秋率部奔袭黄沙镇。
宁如海和风烟是自告奋勇随同出发的,这一万铁骑,疾驰出营,卷起的烟尘滚滚数丈!
“报赵将军,督军有令,即刻返营!”高举鲜红令旗的先锋官在疾驰中突然挥旗停军,掉转马头,向压阵的赵舒和宁如海、风烟这边奔过来。
赵舒一听就急了,“爷爷的,这当口杨昭又出来捣鬼!”
话音未落,先锋官已经驰到跟前,“赵将军,过不去了,督军在前面拦着,这就叫咱们停下!”
“前边叶将军怎么说?”赵舒怒道,“他也听杨昭的?我去看看,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也不能就这么回营!”宁如海和风烟对视一眼,也纵马紧跟上去。
队列的最前首,叶知秋正在和杨昭据理力争,“不是我有心违抗督军的命令,这四十里外的黄沙镇,正有成百上千的老百姓被瓦剌人屠杀,他们可都是手无寸铁啊!咱们十几万大军驻扎在这里,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血流成河,不管不问吗?这还算是人吗?”
杨昭是出营巡视驻防的,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事出突然,他也是匆匆追上来的。
“一万骑兵仓猝出营,前边军情如何,谁勘察过?”杨昭脸色铁沉,“关外战场,骑兵就是咱们大军的命根子,萧帅未免太大方了,一挥手就把骑兵主力派了出来万一出事,后边的仗要怎么打?”
“那督军的意思是……”叶知秋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尽量按捺着焦躁。
“留下五千人马,原地待命,再拨出两千赶往黄沙镇,另外三千随后在黄沙镇外十里驻马观望,以备支援。”杨昭斩钉截铁地道,“断不能一万骑兵都贸贸然闯了去。”
“才两千?”赵舒正好此刻赶到,“杨督军,两千人够做什么,咱们这是去杀敌,不是去看戏!”
杨昭道:“若当真是小鄙瓦剌骑兵,两千人就足够把他们赶出去了。未经勘察,莽撞应敌,赵将军,这些年你带兵就是这么带的吗?”
赵舒真有点急了,“等你勘察完了,黄沙镇还有活人剩下吗?瓦刺杀了咱们多少人,这回撞在了咱们刀口上,还不打他一个痛快!”
“赵舒!”杨昭厉声道,“你这是去救人,不是去打仗!”
“随便你怎么说都成,反正我是奉了萧帅的命令,带一万精兵出来的。督军若是不同意,不妨先去找萧帅商
量!”赵舒也豁了出去,“这一仗我非打不可!出了事,我担着。要杀要剐都只凭督军一句话!”
“你——”杨昭纵然有天大本事,一时也无计可施,咬了咬牙,转头向叶知秋道:“你们是奉了萧帅的命令,我拦不住。可这一去,千万不能大意,一万骑兵,出了什么闪失,咱们的元气可就伤了。你是打了十年仗的大将,知道这当中的厉害,也要跟着赵舒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