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妮情场失意?乔公子琵琶别抱!”
血色从晓蓝的脸上全然褪去。她突然间再也站不住了,手软脚软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的天,我的上帝!她本来以为事情不可能更糟了,谁知还算漏了新闻媒体这一关!早上出门匆忙,她报纸一向是留着回家再看的。失策失策!如果今早出门以前先看了报纸,她好歹也能有一点心理准备,不致于受到这种惊吓了!而——天知道他们都写了些什么呀!
明明知道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看她,她还是忍不住很快地将那篇报导看了一遍。还好,文章的重点都在杜可妮身上——毕竟,她才是主要的新闻人物。报导中只提到“乔公子”目前与“某位贺姓小姐”过从甚密,旁边是杜可妮落落寡欢的相片——也不知是从那个电影里拿出来的剧照。但是,虽然报纸上并不曾对她提名道姓,乔威的交友圈子,乃至于整个办公大楼,有谁会不知道这文章里说的人就是她呢?最初的震惊过后,红霞开始爬上了她脸。喔,天,她现在总算知道“千夫所指,无疾而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整个早上,晓蓝都竭尽全力的埋头做事,尽可能地不和别人的眼光接触。虽然,天晓得,她对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实在是一无所知。
杨淑端到达办公室的时间比晓蓝晚了一些。等她搞清楚状况之后,就凑过身来给晓蓝打气:“看开一点,晓蓝,你和老板的交往反正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现在不过是更公开了一点而已!撑着点,过几天就没事了!”
晓蓝感激地对着她笑了一笑。这些时日以来,只有淑端对她友善如故,以开放的胸怀来接受她的选择:“我不会有事的,淑端。”她保证道:“只是——被人这样指指点点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淑端哼了一声。“你管她们去死!”她不屑的道:“一群假道学!别人的恋爱干他们什么事?三姑六婆兼广播电台,以及唯恐天下不乱!”
“哇,好了,淑端。”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们可没得罪你啊!”
“我看不过去,成不成?”淑端下巴一昂,往她桌上的报纸指了一指:“像这个,故意把报纸摆你桌上,这算什么一回事?换了她们任何一个是你,碰到老板这种黄金单身汉来追求他们,不立刻拜倒在他西装裤下才有鬼,我看他们啊,不过是嫉妒罢了!”
晓蓝忍不住笑了。她知道淑端这话不过是用来安慰她、让她心安而已。淑端自己,对乔威的评价可是不怎么高哩!然而她的说词,真让晓蓝舒服多了,神经也不再绷得那么紧。“谢谢你,淑端。”她真心真意的说:“如果不是你,我——”
她这话还没有得及说完,桌上的电话便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晓蓝伸手接过。话筒里传来的是她已经听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他的声音。
“晓蓝?”
喔,我的天!事情已经够糟了,他还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我就是。”她沉沉地道,用的是一种公式化的声音。
“你现在方便谈话吗?”乔威显然收到了她的讯息。
“对不起,今天不行。”
“那么,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
“恐怕没有办法,对不起。”
“你在烦恼什么?”他问:“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他还好意思问!晓蓝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能有什么事?”她反问,一时间忘了她正在假装自己接到的是一通“公务电话”。
乔威叹了口气。“有什么事烦着你,我一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了。听着,晓蓝,我必须和你谈一谈,这很重要的。所以——是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不行!”她叫,立时警觉到每个人的眼光都朝她扫了过来,忙自压低了声音:“我现在真的不行。晚一点好不好?我——正在忙。”该死的,她试得那么努力,要想打消众人的疑心;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疑心生暗鬼,她开始觉得办公室里每个人都猜到:电话是乔威打来的了。偏偏这个颐指气使惯了的人不肯接受“不”作答案。他声音变硬了。
“我现在必须见你,晓蓝。”他坚持道:“既然你不上来,那么我就下去。五分钟后见。”
“等、等一等!”晓蓝急急地叫了出来。这个混蛋,他下来只会使得事情变得更糟!“好,我……我去就是了。”
“五分钟。”乔威警告:“时间到了你还不来,我就自己下去了。”他“啪”的挂了电话。
晓蓝气得咬牙切齿。但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话筒吼叫,只有气愤愤地挂了电话。杨淑端从邻桌投来了关切的眼光。
“老板打来的吗?”她问。
晓蓝涨红了脸,无言的点了点头,一面站起身来,抚平了自己的裙子。这下可好,全办公室的人铁定都猜出来她是见乔威去的了。这个该死的、皮厚的坏蛋!他自己脸皮老,见惯了大风大浪,又是大家的头顶上司,当然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就算他听到了什么,想必也不会在乎。他自己不在乎,理所当然的也就以为她也不会在乎了!好吧,我是可以不在乎!至少至少,在这些等着看热闹的同事之间,我贺晓蓝要是露出一丝一毫尴尬的表情,那我才是该死了!她将头高高昂起,直直地走了出去。
在乔威的办公室外,丘亚蓉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老板正在等你。”她说。而晓蓝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我知道。”她咕哝道。丘亚蓉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晓蓝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赶忙推门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乔威将手边的卷宗全给推到一边去,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晓蓝的脸绷得好紧,对他的笑容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遵照命令来了,老板。”她木木地说。乔威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今天心情真的很烦啊?”他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她咬牙切齿道:“你是说你不知道?你从来不看报纸吗?”
话才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错了。乔威这么忙的人,怎么会有精神去看综艺版?就算他有那个时间,也不会有那个兴趣!他少爷肯看的大约只有国内外新闻,外加经济日报而已。四处张望了几下,晓蓝走到茶几上去拿起了当天的报纸打了开来,直直地递到乔威的眼前。
乔威扫了综艺版两眼,忍不住笑了。“你就是为了这个在生气啊?”他问:“算啦,晓蓝,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些琐琐碎碎的花边新闻,观众今天看了,明天忘了;再过几年,说不定他们连杜可妮是谁都记不得了呢,何况是这么一件小事?再说报上也没登你名字,也没登你相片,有什么好苦恼的?”
“你倒说得容易!”晓蓝沮丧地道:“你可不知道我在办公室里,给人指点成了什么样子!机会主义者,钓凯子的,拜金女郎,小狐狸精……”
乔威的脸色沉下来了。“他们真的这样说你啊!”
“比这更难听的话都有的是呢。”晓蓝疲倦的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算了,乔威,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早作好心理准备了,本来不应该觉得沮丧的。我只是……”她只是在看到报上的报导,听到同事的耳语之时,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廉价,感觉到发生在她和乔威之间的事情变得那样浅薄,那样——充满了商业性。这使得她一时之间平衡不过来。然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读者观众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罢了。她苦涩地笑了起来。“算啦,不谈这、横竖我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等这件事一完我就辞职。到那时天高皇帝远,他们再要说我什么,我反正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