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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白莲 第7页

作者:纳兰

想到路途越来越短,国境眼看就快到了,他心里更加郁闷。但他的心情却完全不会被前方快乐的送嫁队伍所感受到,一路行走,他们高声笑,大声唱,休息时就跳舞娱乐。

眼前又是四面环山的平坦谷地,并没有闲人,公主吩咐就地休息。随从们摆上香花鲜果、各种食物,准备好各式乐器,大家笑嘻嘻地准备把公主扶下象车。

远处的摩罗诃牵着马,默默凝视,看着前方一片的笑语欢歌,喜气洋洋。他略略叹息,抬头,向着上方,轻吁出一口气。忽然看见前方山上,一道奇异的光芒,心中忽然一震,以前在军队中,无数次厮杀,无数次伏击和被伏击的经验让他立刻清楚地意识到,这是锋利的武器所反射的阳光。

心里猛然一沉,他还不及思考,就听到纷乱的大叫声、脚步声、马蹄声,以及箭矢破空的声音。

就在送嫁队四周的山上,忽然间冲出了很多人,个个身材高大、浓黑的胡须,一脸凶狠的表情,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挥动着寒闪闪的长刀,高叫着杀下来。同一时间,有无数箭矢飞射,惨叫声此起彼伏,欢欢喜喜的送嫁队伍,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中箭倒地。

送嫁队伍有五百多人,但其中真正的士兵不超过一百,其他的大多是工匠、舞姬、侍女、仆人,面对这样忽如其来的袭击,根本不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他们纷纷尖叫着四散逃跑,不是被箭射倒,就是被从山上扑下来的恶魔用钢刀砍死。

而士兵们为了休息,早就放下了武器、卸掉了盔甲,忽遇变故,也一个个手忙脚乱,根本不能有效地抵抗,更顾不上象车中惊惶的公主。

摩耶惊慌得想从象背上下来,却又因受惊的大象和满眼的寒光,吓得动弹不得。

不知名的敌人迅速冲到面前,狰狞的面容、残酷的眼神,一手持刀,凶狠地砍着车驾,一手伸过来,想要捉取这惊慌的美丽猎物。

同在象车上的婆娑想把摩耶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但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只看见一道又锐又亮的光芒闪过,随着公主的尖叫声,眼前凶狠的敌人已经仰天跌倒,胸前插着一支让她感到有些眼熟的箭。

可是,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回忆,一个人倒下,却又有至少三个人冲过来,闪动的刀光、伸出的手掌、狰狞的笑脸。

接下来,是三道让比阳光更耀眼的光芒闪过,三个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下去。

摩耶惊慌地尖叫,拼命缩成一团,婆娑却在象车上探出半个身子,不顾危险往光芒射来的方向去看。

是那曾经见过的勇士,是那曾经看过的英姿。

他在马上疾驰,被阳光镀上金色的虹彩;他张弓搭箭的姿态无比流畅,端正的身躯威严不逊帝王;他和马化为一体,迅速靠近,好似狂怒的大象或愤激的猛狮,如同燎原的火焰或正午的烈日;他的肌肉坚实如怒吼的雄狮,仪态庄严如金色的棕榈。纵然只是一名吠舍,却具足所有史诗中英雄们的一切德行。

她静静凝视他疾驰而来的身影,身旁闪动的人影,已不再让她注意。她默默倾听他马蹄响起的声音,耳旁钢刀交击,狂喊大叫,仿佛都已不存在。

而他,也在同时看到了她。看到她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随便从车里探出声;看到她在这样可怕的境地,还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自己。

他眼中闪过惊讶,奇怪,甚至是生气,愤怒。

又有五个人扑向象车。

他大喊:“躲进去。”

她没有动,而他的弓弦上,已经同时架了五支箭。

她不躲,他为这个被吓呆了的女人不妥当的行动而感到生气,但也顾不得会惊吓这柔弱的女人,箭像雷电一般离开了弓弦,仿佛带着湿婆神的毁灭之力,准确地射进每一个目标的胸膛。

他的箭,有着雷霆的锋芒、诸天的威力,而他的马,却比闪电更迅速,比疾风更快捷,转眼就已经冲到了象车前。

他一手拔了弯刀、跃下马,冲到象车旁,伸手用力一拉,轻易地就越过了还在呆呆望着他的婆娑,抓住躲在后面的摩耶,把她硬拉出了象车。

摩耶被吓坏了,忽受到暴力的拉扯,根本不能分辩善意或恶意,只会大声哭叫:“你要干什么?卑贱的吠舍,不要碰我!”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拍打。

摩罗诃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强壮得可以抬起一座大山的手臂,微微颤了一颤。

吠舍和首陀罗,不应当碰触刹帝利和婆罗门,至高的梵天所订下的规则,时时刻刻提醒着卑贱的人,他们低下的身份。

鲍主殿下,即使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谨守着这虔诚的人必须遵守的规条。而摩罗诃却已经顾不得了,他用力扯公主下车,右手挥刀,对抗着四面八方的攻击。

他分不出手去阻止公主的惨叫、挣扎,阻拦不了那乱拍乱打的手,一下下打在手上、臂上、肩上、胸上,甚至脸上。

鲍主是出尽了力气在挣扎,他脸上挨的耳光,火辣辣地疼得厉害,胸口被打的地方,是否因为处在心脏位置,所以心口才会一阵阵绞痛吧。

就在他要一边应付攻击一边被公主乱打,手忙脚乱时,公主拼命拍打的双手也被另一双手握住,沉静的声音响起来:“公主殿下,别怕,他是来救我们的,不会伤害我们。”

摩罗诃愣了一愣,看了看发言的人。

那个应该非常胆小,刚才好像被吓呆了的女人,现在却在这么混乱的环境中,准确地制止了公主只会帮倒忙的挣扎,并且轻易地用她温柔的声音,抚平了公主的惊慌。

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的眼睛远远比不上摩耶公主,那比星星更动人的美丽,但却有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静静望着一个人的时候,轻易就能让人感到安宁舒适。

她的衣服并不华丽,甚至没有戴任何华美的黄金饰物,给人清清淡淡的感觉,可她手腕上金色的圣线,明确地表明她婆罗门高不可攀的身份。

他忽然记了起来,这个人似乎曾经见过。在竞技场上,她一直站在公主身边,她曾用温柔的声音,为他在国王面前月兑罪。

她似乎不是普通祭司,而是身份高贵到足以和公主相比的人,未来有可能成为圣祭司的神圣婆罗门。

为什么,明明胆小的女人,会在这时做出这种举动?为什么,她能确定他是为救人而来,并不想伤害她们?摩罗诃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迅速一刀劈倒眼前的敌人,一回身,把公主扶上了自己的马,然后再一伸手,把另一位高贵的婆罗门的手也抓住了。

靶觉到那属于女性的柔滑手腕微微一颤,他忙大声说:“请原谅我对您身体的冒犯,但我必须先救您的生命,即使是违背梵天的定律,相信也不会玷污您的圣洁。”

婆娑一呆,张张嘴,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因为吠舍的碰触而生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本能的一震一颤是为什么而来,而且也根本不容她解释,身体也同样被丢在了马上。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了缰绳,同时用整个身体保护起瑟缩的摩耶。

摩罗诃看到她的这个姿势又呆了一呆,这是一种纯然保护的姿态,完完全全,用自己的身体当屏障,为另一个人抵挡所有的攻击,代替她承受一切伤害。

这样的姿势,他也曾做过许多次,以前在战场上,不知救过多少人,不过大多数时候,被救的刹帝利,都只会因为一个吠舍的全身接触而感到羞耻,并急着去清洗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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