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推月兑,不必拒绝,不必担心连累她。
他的敌,便是她的敌,他的仇,亦是她的仇。
早已融为一体,再不必去分彼此,又何谈谁拖累谁,谁为谁负出,谁作了更多的牺牲。
欢乐可共享,苦难也共当。
不必再倾诉,不必多言语,一切一切,自然而然,已在心间。
两人之间,浑然已形成一个奇异的世界,再不受旁人干扰,亦不容外人插足。
舒侠舞含笑凝望着他们,忽然轻轻伸手,抚上额头被秀发遮住的伤痕,美眸中闪过一丝怅然,随即干咳一声,很煞风景地打破这无限的温柔。
“你可知往哪里去找?”
“我不知道,但我总能找得到。”宋知秋的眼中闪过毅然的光芒,无论有多少艰难困苦,他一定可以找到要找的人。
“灵山便在眼前,偏往他处去求。”舒侠舞一边摇头,一边很用力很用力地叹气,“怪不得有人说,什么病都有得治,就是笨病治不好。”
宋知秋急问:“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舒侠舞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既然知道蛮族早派了骨干潜入中原,形成这样一个组织,暗中控制朝廷要员,我岂能袖手不理,这一年来,费尽心机,已然查出他们的大本营就在杭州,我们一群人早约好行动日期了。”
宋知秋目中神光疾闪,牢牢看定舒侠舞,“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姐是‘无名’的一员。”绛雪为防舒侠舞再戏弄宋知秋,先一步开口说明。
宋知秋脸上愕然之色一闪,“‘无名’?就是近十年来,不知杀过多少贪官,除了多少恶贼,剪除了许多恶势力,揭穿过无数险恶阴谋。却从不轻易杀人,从不表明身份,至今每一个成员仍无名于天下的‘无名’!”
舒侠舞看似非常歉虚地略欠欠身,“不敢,不敢,我只是‘无名’的一员小小鼻干,算不得有多了不起。”
宋知秋却没有再为她炫耀似的谦虚所激怒,只觉心绪一阵激荡。
“无名”!成员无名于天下,却做下无数轰轰烈烈大事的“无名”!
以不杀为宗旨,除恶行侠的“无名”!
江湖人极少有人知道“无名”到底有多少成员,但几乎人人都相信,“无名”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传奇,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无数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
心潮激动之下,几乎是月兑口而出,“‘无名’是不是可以再收两个人呢?”
舒侠舞敛去笑意,正色看着他,“你要报仇,我们可以协助你,但你用不着以加入‘无名’为代价。‘无名’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志向相投走到一起的,从来没有过刻意引诱别人加入的事发生。”
“不,我不是冲动,也不是为报仇,而是,我终于知道我可以做什么,我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了。”宋知秋神色平静下来,字字清晰地说,“初出江湖时一心想行侠仗义,后来看多武林阴暗,虽然很不屑,却没有胆识和整个江湖的隐形旧势力争斗,只好用懒散闲逸来掩饰我的自私胆怯。人人叫我宋少侠,可是我到底做过什么可以无愧于心的侠行呢?我甚至还不如绛雪,且不论她以剑护道、以血救世到底对不对,但她至少做过了,也承担了一切的恶名。”很自然地扭头看向绛雪,眼中忽流露无限深刻炽热的感情,“我不想就这样虚度了一生,我爹做过很多对不起天地的事,我想为他赎罪,我师父传我一身武功,我不能负他期望,我不愿辜负我自己,我更不想让绛雪失望,我希望她知道,我是可以和她站在同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情而不悔的人,我是真真正正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汉。”
一字字斩钉截铁,一句句掷地有声,原本是对着舒侠舞说的话,可说到后来,眼睛却只是望着绛雪,再不肯移开。
舒侠舞肉麻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无名’只能再收一个人。”看看宋知秋愕然的眼神,当场失笑,“你这白痴,绛雪是我的师妹,又已不再是地狱门杀手,自然早就加入‘无名’了。”
宋知秋“啊”了一声,看向绛雪,“你没有告诉我?”
绛雪眉梢眼底皆是盈盈笑意,难得有些狡黠地说:“宋大侠方才说得那样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哪里容得我插嘴?”
宋知秋哭笑不得,舒侠舞却眉开眼笑,很好很好,绛雪终于学会反击了,这倒不必担心她以后被这姓宋的欺负。
舒侠舞心情愉悦地看看两个人,忽然撮唇一啸。
啸声未绝,马蹄声近,一黑一白两匹马转眼到了眼前。
舒侠舞飞身跃上白马,扬鞭催马,“别眼对眼地发愣了,还不快跟来,小心赶不上杭州的大聚会。”
舒侠舞骑走了一匹马,宋知秋与绛雪惟有合乘一骑,好在二人也正中下怀,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跃上马,从后面急追而去。
三人二马,都是武艺高明,骑术不俗的,并不曾伤到人、碰坏东西,转眼就出了镇子。
或许是因为背上只有一个人,所以马跑得快,或许是因为舒侠舞故意远远领先,或许是因为宋知秋有意要落后,两匹马之间转眼就拉了一大段距离。
宋知秋与绛雪的低低私语,再不担心会给舒侠舞听去,更不必顾忌这个“坏心肠”的女人来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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