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百转,脸上神色却丝毫不露,只是不再理会东方怜心,而看向那个还侍立一旁的家丁:“林远,到底怎么回事?”
“回烈少爷,我刚才正巡夜经过那边假山,此女从假山后面扑出来胁持我,要我带她去见若少爷,她自称是若少爷的故人,受过若少爷的恩,这一次来,是想帮若少爷忙的。我不敢信她,所以就用说话分她的心,然后趁机月兑身想逃,谁知被她的剑截住,幸亏东方小姐来得及时……只是小的十分奇怪,她用的居然是慕容家的剑法?”
“慕容剑法!”东方怜心满脸讶然,惊叫出声,心中暗想怪不得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居然可以把自己逼得如此狼狈。
“慕容剑法?”慕容烈皱眉深思。
慕容世家的剑法,也是慕容世家最高明的武功,除了本家弟子,向不外传,就是本家弟子,若资质不够,也是不会传授的。历代以来,慕容世家的高手,几乎都是仗这套剑法成就大名,每一次四大世家的论剑会上,慕容世家的高手,也总是凭着这套剑法独占鳌头,这样高明的武功,怎么可能由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施展出来呢。
“你确定?”
“小的不敢完全确定,不过小的自小在山庄里长大,庄里的少爷们练剑也常看到,这女人使出来的剑法套路真的和少爷们使出来的很像。而且小的和她交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她的剑法控制之下,让小的无法反抗。就像是徒弟和师父套招,一招一式,都在对方的心中,完全没有办法摆月兑她的牵制。小的以前曾听烈少爷说过,慕容世家各系武功都从剑法中变化而来,所以凡慕容世家所传的武功,都永远无法摆月兑剑法的控制。因此小的才疑她用的真是慕容剑法。”
慕容烈目中闪动异芒,一边听他说着,一边去看掉落在崔芷儿手旁的剑。林远手快,忙上前捡起双手奉上。
慕容烈却没有去接,只是眼光淡淡一扫,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这把剑又粗又笨,剑身从头锈到尾,剑刃本身就不够锋利,还有无数缺口,剑柄也是破破烂烂,慕容世家绝世的剑法就是用这样的剑施出来的吗?
这次不止他不高兴,就是东方怜心此时细看这把剑,也气得俏脸发白,这样的破烂剑,能不能伤人,只怕还要再三试验才能确定,这个女人刚才就是拿着这种剑来和她过招,简直是侮辱她东方家大小姐的身份。
慕容烈对东方怜心点点头:“夜深了,东方姑娘请回去休息,林远,你立刻去找若来见我,我要问他私传武功的罪名。”话音未落,身形倏闪,已经抱着崔芷儿消失在夜色中了。
林远心中同情慕容若,暗想他这一回真要倒大霉了,却不敢违逆命令,冲东方怜心施了一礼就往枕烟阁去了。
夜色里独留东方怜心静立原处,美眸中异彩连闪,若有所思。
第二章
慕容烈将崔芷儿抱回了自己所居的风云楼,立刻召家中大夫来为崔芷儿疗伤。
身为慕容世家未来的当家,他要处处在意家族的利益,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事,所以在查明这女人来历之前,绝不能叫她死了。更因为这女人身怀慕容世家素不外传的剑法,此事不能交给旁人来处理,他要亲自了解其中的真相,因此也不理什么男女之别,也不管会否连累这女人的清誉,就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风云楼。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慕容世家中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已经赶到,一起在房里给崔芷儿会诊施药。
慕容烈无心乘机占便宜,退出房外,暗暗思索事情的种种可能性。
这时林远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烈少爷,若少爷不在枕烟阁,他的行装也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说着抖着手,把一张纸递上去。
慕容烈面沉似水,接过来一看,纸上是简简单单,清楚明了的三个字:“我走了!”
慕容烈虽定力过人,一时间也气得差点儿失态,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想必是不肯依他的话,将那个名为丫环实是高手的朝衣留在身边试探,所以就这样连夜跑了,平白留下这桩不明不白的本家绝技外传事件让自己来烦心。
“给我发动所有人手,把那家伙找出来,他想要月兑出我的掌心……”慕容烈冷冷一哼,吓得风云楼上上下下所有的侍从,身上一阵子发冷,心里也一起为慕容若衰叹。
老天可怜若少爷别叫烈少爷找出来,否则有他的苦头吃了。
—**——**——**—
崔芷儿在阵阵疼痛中悠悠醒来,张开眼,就看进一双深深的黑亮的眸子中。
那样深那样沉的眼睛,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世界蕴含在其中,那样冷那样厉的眸光,好像天下间没有任何事不在他凝眸一望中,明明是一种陌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是那么熟悉。
崔芷儿一阵恍惚,一阵昏沉,忽然间迷茫了起来,不知是生是死是梦是醒,人世间,怎么竟有那样奇特的眸光,怎么看得人一阵心悸,就像是整个人,整个心,都完全被一眼看透。
“你醒得很快啊,我原以为你至少要昏迷三天以上。”幽幽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令人只疑身在九幽冥境。崔芷儿仍为那样深沉而锐利的眸子所震慑,耳边听到了声音,却完全没有理解那话里的意思。
深沉而冷锐双眸的主人轻轻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漂亮的女人。”
崔芷儿本能地一偏头,伸手就要拂开对方不规矩的手,才一牵动肌肉,立觉一阵疼痛自肩头传来,叫全无防备的她痛叫出声,额上立刻渗出冷汗。
慕容烈微微挑了挑眉峰,没有半点怜悯爱惜,伸出去的手看似轻佻地拂过崔芷儿的眉眼肌肤,细看她洗净污垢后,清秀的容颜,俏煞了人心的明眸,还有那微微一蹙,就能叫许多男子为之心头—痛的眉。
崔芷儿意识到自己躺在一辈子也没见识过的锦帐罗衾之中,正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男子轻薄。她咬了咬牙,眸中倔犟的光芒一闪而过,用力一咬银牙,左手用力撑着身子坐起来,右手拼力把慕容烈的手挥开。
因为肩上的伤被这一剧烈的动作大大牵动,痛得她全身发颤,俏脸煞白,被牙齿死死咬住的下唇竟隐有血丝渗出来。
慕容烈的手当然不是这个受伤的小女人可以挥得开的,只是见她明知受伤,还敢用如此大的动作,倒是颇佩服这女子的倔强。冷冷扫了崔芷儿一眼,袖手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崔芷儿气得本来痛白了的俏脸立时发青,恶狠狠瞪过来:“哪个是贼?”
“半夜三更,跃墙而入,黑巾遮面,胁持家奴,若非小贼,就是盗匪。”
崔芷儿情急之下,月兑口叫道:“你胡说八道,哪个要偷要抢,我是要……”忽然间意识到对方有意套话,忙在最后住口。
“你是来找慕容若的?”慕容烈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冷笑。
崔芷儿暗吸一口冷气,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子,每一字出口,每一个表情,都会自然流露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给人造成极大的压迫力,叫人在不知不觉中屈服在他无形的气势之下。以至于崔芷儿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否认的话来。
慕容烈冷冷看着崔芷儿,他那深沉得似乎包藏一切又锐利至可以看透一切的眸子永远可以震慑所有人的心神,以至于叫人只看到他的眸光,只注意到他的眸光,而忘了他伟岸的身形和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脸。而他的眸子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了人心。“你与慕容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