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无法让她开心的笑,是他这一阵子来最痛恨自己的地方。他多希望早日回到洛阳,多希望早日看到她的笑靥,但,若阿史那弥不除,则后患无穷啊!
目前,这是他唯一得做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独自一个人前去冒险的,就算加上皇甫兄的助力,也是不够的,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
“谁?”
“俟斤达。”
“是他!”那个落腮胡的粗猛大汉。
“没错。”
“你疯了!”而且病入膏肓,病得不轻哪!“他是那坏蛋的手下,你去找他不是白白送死吗?更何况……我们和他之间有过节呢!”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俟斤达会对卫书娴怀恨在心,因为他被卫书娴整了两次。
“我听到流言,说俟斤族的首长大人已回到部落,可见他对阿史那弥并不服从。”
“可是……”卫书娴心虚地低下头,口气有些敷衍的道:“就算他不服阿史那弥好了,何以见得他一定会帮助我们?”
“说之以利、动之以情。为了东、西突厥两国社稷着想,为了将来人民过得安和乐利,他会答应的。”
说成这样,但,俟斤达有如此伟大吗?
“可是,我……”
尹阙以唇封住了她的,吻得热烈,吻得难分难舍,而卫书娴只能融化在他柔情的攻势里。
“你答应了。”
她才没有。尹阙分明是耍赖,可是──“答应我,如果你察觉有什么变数……我不管阿史那弥死了没,我也不管他是不是要入侵中原,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会的。”
“真的?”
他执起她的手,轻轻烙下一吻──像是誓言。
“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人,好吗?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尹阙的眼神是如此真挚,卫书娴很想相信他,可是,心底终究会害怕。
“我……我相信你。”这一次,卫书娴紧紧拥住了他,想消弭心中的不安,换来的是彼此强烈鼓动的心跳声。
她信了他,心中就绝对坚信着:他会回来,娶她为妻,两人结发过一辈子;她信了他,他就不许负她,负她一片深情。
“在想什么?”实在是卫书娴太安静了,而且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尹阙才会这么问道。
“想……我是不是要依照仪仪所说的去做?”思考中,卫书娴直觉回了他的话。
少女乃女乃?那准没好事。
“什么事?”还没听到答案,尹阙一双浓眉已拧成毛毛虫状。
什么事?
卫书娴对上他的眼,一想起方才心底想的事,“呀──”她低呼一声,双手遮住酡红的脸蛋。
“没……没有。”
这怎么能说呢?这个仪仪,神秘兮兮的递给她一只红纸签,还说有妙计在里头。害她好奇之余打开来看,里头三张红纸各写一个字。
第一张写“色”,第二张写“诱”,第三张写“他”,合起来便是──色诱他。
这个仪仪,居然叫她去色诱尹阙!这怎么可能。更何况,要如何色诱他,她一点也不知道哇!
卫书娴愈说没有,尹阙心底明白,这里头的文章才大呢!
“除了暗杀这档事,少女乃女乃到底又叫你做什么事?”尹阙的耐性告罄,臭着一张脸问道。
瞧他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若真说出原委,怕他不找仪仪拼命才怪。卫书娴决定换个方式问。
“那些个青楼艳妓,都是怎么样……嗯……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尹阙愈听愈火大,猛然一把攫住她的双肩,喝道:“说,少女乃女乃又叫你做什么?”
“这……没、没有。”
但尹阙眼里愤怒的火焰似要吞噬了她,她只好诚实道:“仪仪叫我……叫我……色……诱你而已。”说到最后,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天哪!尹阙如遭雷殛。
“笨蛋!别用这方式来考验男人。”通常结果一定是女性失贞。
“可是──”
一股蛮力自上方袭来,尹阙吻住了她,他似乎很生气,吻得她喘不过气来。而后,尹阙丢下双唇红肿的她,独自一人推门而出。
卫书娴尚感到纳闷,殊不知,方才的尹阙已达崩溃边缘,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他──立刻出去冲冷水,好浇熄他隐藏许久却在顷刻间爆发的欲念。
第十章
夜色朦胧,像披上一层薄纱般若隐若现,教人瞧不清事情的真相,只隐隐感觉到危机四伏。
北庭大都护府院内万分寂静,连一声蛙鸣也不复存在,四周静得太骇人了,任何习武的人都该有警觉的,偏偏有人让狂喜冲昏了头,以至于忽略眼前的异状。
正在部署军事图的阿史那弥此刻感到有些困倦,便搁下手中的笔,被上外袍。
朝门外唤了几声无人回应后,这才警觉到有些蹊跷,随手握了把刀,机警的探首往外一瞧──窗外一片死寂,连替他守更的小厮也不知死哪儿去了,四周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敝,太奇怪了!
莫非……有人闯进来了?
“谁?”阿史那弥出了声,一脚便踏出门外。
北庭大都护府号称西突厥境内防守最严密的城池,一般的宵小绝进不了半步,除非……不期然,一倔傲面容浮现在他脑海里,若是“他”的话,则不无可能。
蓦地,身后一阵风掠过,他惊觉的回过身,骇然看见了那张脸。
“你没死?”阿史那弥惊愕道。
“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面对敌人,尹阙依旧保持原有的调调,不冷不热,让人听了会气死。阿史那弥便是其中之一。他实在不敢相信,尹阙从那么高的悬崖坠了下去,底下是激流,身负重伤的他居然能活下来,甚至毫发无伤的站在他面前。
真是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进来的?”面对几度从鬼门关活回来的尹阙,不知怎地,阿史那弥竟有了一丝害怕的感觉。他怕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冥冥中帮助尹阙的那般力量。
没有任何打斗声,没有任何人发现,莫非……“是谁带你进来的?”阿史那弥惊问。他身边有内奸!
尹阙只是笑笑,很冷的笑,笑得阿史那弥浑身透体寒冽。
猛地,左边有一人影踱出,大笑道:“不愧是叶护大人,猜得真准哪!出卖你的人,正是老子我──俟斤达。”
俟斤达豪迈的笑着,手上挟持着一位人质,正是五咄陆颉。他反手被五花大绑着,嘴中塞着一颗大馒头,样子十分狼狈。
“你敢背叛本王?”阿史那弥不敢相信。难怪俟斤达会去而复返,原来是假意宣誓效忠他,而他竟引狼入室。
“这汉人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吃里扒外,难道……你想登上可汗的位子?”
俟斤达对阿史那弥所执着的嗤之以鼻。
“老子对这位置没兴趣,只是对你的行为有意见罢了。尹老弟说得对,照眼前这情势发展下去,你不只要并吞东、西突厥,还妄想入侵中原,到时一定生灵涂炭,俺不想看见这等惨事发生,所以才帮助尹老弟。”
俟斤达说着,边将五咄陆颉踹到地上,大脚还老实不客气的踩上去。
“你……你不想拥有更多权势?不想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主吗?”阿史那弥愤怒的喊着。
“没、兴、趣。俺只想娶个老婆,生七、八个小壮丁,老了抱孙子玩玩。”俟斤达暧昧的瞄着尹阙,贼兮兮的笑道:“最好哇,老婆要像尹老弟那个一样漂亮。”
随即,他又皱眉了。“不过……性子最好不要太精明。”
领教过卫书娴整人的功夫,俟斤达不自觉地要避聪明的女人远一点,免得又被人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