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普贤当曲阜的县令也有好几年了,深知孔圣昕的厉害之处。孔圣昕对人总是斯文有礼的,只要不去惹到他,他会让人以为他是个你说什么都好的好好先生,若是不知死活的去惹到他,他也可以让人见识到什么叫危险人物。
因为孔圣昕无论做什么事,总是一派轻松自若的样子,所以让人常常忽略了他的侵略性。然而孔圣昕那温和表象,对于他这个曾经吃过亏的人来说,恐怕是最可怖的表情了。所以,当唐普贤看见孔圣晏这般有礼,心下不由得感到惴惴不安,只能应承道:“孔老师有什么事尽避说,只要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绝对不敢轻忽怠慢。”
一旁的唐文治并没有其父的机警,听见老头跟孔圣昕文诌诌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话,满心的不耐烦,一心只想赶快定了村姑的罪,好让他可以尽情的狎玩。他走到孔圣昕跟唐普竖中间,挥手笑道:“你们两个不用那么多礼啦,老头,我跟你说,其实事情很简单,有个小村姑偷了娘的翡翠玉环,孔老师好心来帮忙做证的。你就赶快把案子判一判吧!”
“这?”唐普贤看了看孔圣昕,再看了看儿子所说的村姑,发现那村姑虽然打扮朴素,可是不像是一般的村姑,看她端庄静雅的站在孔圣昕的身边,自有一股威仪。
唐普贤这时才注意到一件事,原来孔圣昕同村姑一样,也是一身粗布衣袍,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注意的。这两个人,只是定定地站着,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不用开口说话,即使衣着如此平凡不起眼,还是可以让人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这样的人,会偷那小小的翡翠玉环吗?而且从没听妻子说过曾丢了什么翡翠玉环的啊!唐普贤心中充满了不确定,见孔圣昕又没有反驳儿子的话,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想,才试探的问:“不知道孔老师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看见唐普贤一脸惶恐的表情,孔圣昕更加有礼的说道:“唐大人,在我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之前,请容我为你介绍一个人。”他将乐平往身前轻轻一揽,低头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抬头对唐普贤说:“这是拙荆。”
唐普贤闻言色变。“什……什么?”膝盖随即一软,跪了下来,头往地上一磕。“臣……曲阜县令唐……普贤,叩见公主千岁千千岁。”
唐文治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老头,你做什么跪下?还叫她公主,我是……”
唐普贤差点被儿子的话给吓死,连忙喝道:“住口!你这个孽子!竟敢对公主无礼,还不赶快跪下领罪!”一想到儿子竟然把公主当作贼,而且还是个偷玉环的贼,心脏开始狂跳。
谁不知道公主若想要玉环,别说是翡翠的,金的、银的、宝石的……要几百个没有!她又怎须去偷?这、这、这分明是栽赃,可是这不肖子,谁不去栽,怎么会偏偏去栽到公主头上!这下死定了!唐普贤一想到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猛磕头。
“她……真的是公主?”唐文治看见老头磕头磕个不停,想想平时很骄傲的老头,今天竟然对一个女人这么低声下气,这村姑八成是那个什么乐平公主了,不由得也吓得跪了下来。
乐平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对于唐文治的前倨后恭态度,只是哼了声便说:“都起来吧!”
“谢千岁。”唐普竖见公主并没有怪罪,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完了,否则孔圣昕不会专程到县衙来。他站起来后,看着孔圣昕问道:“这个,关于小犬……”
孔圣昕手一挥,打断唐普贤的话:“我今天来不是要追究唐公子不识得乐平身分的过错,而是唐公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唆使下人殴打无辜百姓,这事你说该怎么算?”
唐普贤这时才注意到地上正躺着一个人,那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了,一时认不出是谁。他看看一脸不悦的乐平,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孔圣昕,心下暗自叫苦。他这个不肖子,谁不去得罪,偏偏去得罪这两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人,弄个不好,是会被斩头的啊!
唐普贤想了想,决定先从孔圣昕这一方下手,毕竟有些交情,好说话,再者依他对孔圣昕的了解,他虽然厉害,可是心地仁慈,不可能会责他于死地。所以他战战兢兢的问:“不知道孔老师希望下官怎么做?”
孔圣昕听了挑了挑眉,不答反回:“唐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下官绝对不敢推辞。”为保项上人头,他哪有说不的分。
“这位被唐公子打伤的人,学名仲文,家境清寒,只靠他爹跟他种田养家活口,现在被令郎打成这样要他家里如何过活?所以,我希望唐大人能负责将他的伤治好,当然这段期间的医药费跟生活费,得由唐家给付。”
“这是当然!”唐普贤忙不迭的点头,这点小钱对他不算什么。
“再者,我希望可以免除仲家三年的赋税跟徭役,也就是说,希望唐大人能负担仲家三年的赋税跟徭役。”
唐普贤听了不觉惊叫出声:“三年?”心中暗道: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嘛!但是看见孔圣昕挑眉的表情之后忙说:“这个应该的,应该的!”
“再来的,就由乐平来说吧!”
还有啊!唐普竖有苦说不出,但是只能苦着个脸,谁叫儿子不长眼。
乐平直觉反应的说:“既然唐公子喜欢调戏妇女,就将他处以宫刑吧!让他再也不能害人。”
唐普贤听了马上又跪了下去:“公主,臣家就只有这个不肖子可以继承香火了。请看在微臣为地方尽心尽力的分上,饶了犬子这一次吧!臣全家感激不尽。”说完又连连磕头。
乐平听了皱皱眉,看来这个方法似乎太不人道了,可是又想不出其它的方法可以惩处唐文治。她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只好抬眼向孔圣昕求救。
孔圣昕沉吟了下,考虑了各种方法,似乎都不太妥当,而且若是罚得太重,又怕唐普贤会心生不轨的坏心。在曲阜这里虽然大部分的官员都知道他娶了公主,可是没人见过公主的真面目,要是他有什么不轨的行动,倒是大麻烦一桩。想想不如让唐普贤自己来判最是合适。“不如唐大人说说看如何处置令公子,若说得适当,就照你的办。”
唐普贤闻言凝眉思索,虽然可以不用断绝子孙,但是要他自己来判自己的儿子也是难事一件。判得太轻,怕公主会说他循私;判得太重,自己又会舍不得,这真是个两难。最后他一咬牙道:“就判他受二十下板子,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二十下大板对一个贵公子来说,可算是个大刑了,这一打下来,恐怕要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了。既然做父亲的都舍得下这么重的处罚了,她就放过唐文治这一次吧!下次如果再让她碰到,肯定要他绝子绝孙。于是,乐平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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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圣昕要唐普贤将仲文送回家之后,拒绝了唐普贤要派轿子送他们回家的提议,径自带着乐平走出县衙。
之前,封希月找到孔圣昕跟封希文之后,三人连忙分头找,封氏兄妹往东,他往西,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原地会合。所以,两人出县衙之后,孔圣昕便带着乐平往会合的地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