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才正是她装可怜博取同情的开始。她的高烧在吃了唐松草之后就退了,但她故意整天赖在床上,没有人时就高声歌唱,有人来就哭爹喊娘。
那天被袁禔焉抛弃在花店,她只好打电话求救,“我在肯德基路啦!”袁家的四个女人讨论商谈了许久,才理解出她真正的意思:她所在的位置附近有家肯德基。还好她不是说在“麦当劳路”上,不然袁家的女人保证找到发白;想想,光是台中的麦当劳就有十几家了呀!
眼看猿人类就要与由筱馥“双宿双飞”,她当然得加强自己的气势,而装可怜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妙法,因为袁家的女人皆为同情心严重泛滥之辈。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展颜马上敛起一派轻松舒适,换上一张楚楚可怜的病容,口中原本唱的歌也马上转换成痛苦低叹;速度之快,令人自叹弗如。
“牙刷颜!”袁禔焉用眼神警告她别装得太过火。“筱馥来看你。”
由筱馥偎在他身旁,向她展露微笑。
他们二人好登对……等等!这似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展颜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谢谢筱馥姊姊关心,我只是头痛得快要裂开,身体虚软得像残废,喉咙痛得像火烧,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大碍,”她耸肩淡笑,“死不了的啦!”
善良的由筱馥马上掉入展颜的骗局,她替展颜感到惋惜,年纪小小又长得如此漂亮却得接受病魔无情的摧残。
袁禔焉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出展颜的把戏,他冷冷地站在一旁,欣赏着她精湛的演技。
展颜叹了口气,低下头绞扭着自己的手指头,“医生说我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啊?”由筱馥错愕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么美丽的生命,竟如此短暂……”
“什么啊?”展颜故作莫名其妙地瞧着由筱馥。“我是说我只剩下三天生病的时间,三天后我的病就会好了。筱馥姊姊,没想你生得温柔婉约,心却毒如蛇蝎,还诅咒我……”
“我……”由筱馥有些慌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牙刷颜!”袁禔焉再度出声警告她。
“你!”展颜指着他,“去泡两杯咖啡来,我要和筱馥姊姊喝咖啡、说是非。”
袁禔焉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乖乖地照着她的命令去做。
待他走出门,展颜便迫不及待地问:“说吧!你是花萐对不对?别以为你染了头发我就认不出你。”
由筱馥一头雾水。“我不知道谁是花萐,也没有染过头发。”
展颜仔细认真地瞧着她,“虽然长得真的好像,但气质不太一样……算了,暂时饶了你。”
她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没跟苏黎世那痞子在一起?你这叫背叛耶!你怎么可以对不起他?这是不道德的!”她义正辞严地纠正、指导由筱馥。
“牙刷颜!”觉悟到自己受骗上当而回来的袁禔焉深沉地瞪着展颜,拉着一脸灰黯的由筱馥离开。“你皮给我绷紧一点!竟敢在筱馥面前胡说八道。”
“筱馥姊姊,”展颜无辜地攀着床尾的栏杆。“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哦!”
“砰!”门被袁禔焉关上了。
展颜闷在床上贼笑了许久,才注意到外面的声音。她半开着门,听着楼下的动静;免不了,由筱馥的知书达礼和温柔婉约赢得了一片称赞,唐女圭女圭和大小老婆乐得合不拢嘴。
“女乃女乃,妈,筱馥是我的女友,也是雪羔的表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牙刷颜那没气质的小女生优太多了。”
她没听错吧!?展颜猛掏着耳朵,想确定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出自猿人类的臭嘴。
“所以,展颜留在我们家已经没有意义了,让她走吧!”
展颜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瞬间瞪得老大,有没有搞错?那只没血没泪的猿人类竟想赶走她?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逆行的气流,让她很不舒服。
“怎么会没有意义?她可以继续留下来当煮饭女佣呀!”唐女圭女圭“好心”地为展颜辩护。
“也可以当候补,不然做小老婆也行。”朱宛忻寻找自己的同类。
“别提那些没营养的建议。”袁禔焉臭着一张脸,拒绝接受好意。“我还要陪筱馥去买衣服。”
一听到这里,展颜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楼,趴在楼梯口做垂死状。“小焉焉,我的头痛得快裂开了,你陪我去『买医生看药』。”
袁禔焉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打了个哆嗦。“没空!”口气很硬。
“哎哟!”展颜抱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我的头好像有千百只虫在钻动,痛死人了啦!”这个死家伙,宁愿陪由筱馥去买衣服也不顾她的死活!不行!她要自立自强、处变不惊。
袁禔焉抛给她一记冷笑,“痛死算了!省得我整天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赶走你。”偕着错愕不安的由筱馥,袁禔焉漠不关心地离去。
展颜细致无双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两排贝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模样活像一只沙皮狗。
不行!她绝对不能放弃!她等了十七年才有下凡的机会,怎可无功而返?虽然袁禔焉失去了关于她的那段记忆,但他好歹留有她送的水晶丹桂,这就表示她还有希望。
对!绝对不能放弃!
***
天将降爱情于精灵也,必先苦其筋骨,劳其心志,“咬”其体肤。这便是展颜此刻最佳的写照。
她窝藏在袁禔焉的蓝色小跑车里一整天,忍受不能自由伸展的筋骨酸痛,和蚊子的叮咬,还要费尽心思变把戏。真是累啊!
终于!袁禔焉发现了她,在他隔天要出门的时候。
“赫!”袁禔焉被他车子里那身上有多处蚊子叮咬红点的紫毛妖怪吓了好一大跳。“你躲在我车上干什么?”
“当跟屁虫。”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唯有埋伏在他车上,才不会错过袁禔焉出门的时间。
袁禔焉马上掉头,“我走路出门。”
“小心哦,”展颜趴在车窗,“会被绑架哦!”
“我搭计程车。”他背对着她,隐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更惨呐,会被弃尸。”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自己开车吧!至少我能保护你。”
袁禔焉故作严肃地坐进驾驶座,“我警告你,不准捣乱!”
她兴奋地乱叫乱吼,“我什么时候捣乱过了?”
“你……”他想了想,放弃与她争辩。
“你要去哪里?”她就是静不下来。
“今天是筱馥的生日,我们约好了吃饭。”他一边打方向灯一边告诉她。
筱馥!筱馥!又是筱馥!展颜在心里不悦地咕哝着。
“你不想去吗?”那最好,他省得麻烦。
她马上接口:“想!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以错过?”她笑得很诡异。
他抓到她的语病。“什么机会?”
“没——有!”她大大地挥手,“今天天气真好!”
袁禔焉不由得捏了把冷汗。通常展颜有这样的举动,就表示接下来一定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在这家浪漫优雅的高级西餐厅,因展颜的出现而气氛紧张——当然,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席上的其他四人各怀心事,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袁禔焉的左边是她,右边是筱馥,对面是苏黎世和他的妹妹苏格兰。有袁禔焉的地方,就有哺乳类动物——除去展颜。
展颜暂时忽略那四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认真思索着苏氏兄妹的名字,哥哥叫苏黎世,妹妹叫苏格兰;都是在地图上找得到的名字。听说他们的父亲原本被取名为苏轼,因为户政事务所不让其登记,才退而求其次地叫“苏拭”,至于苏拭的父亲,也听说是叫“苏西坡”来着。总之,他们苏家的名字都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