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还不打紧,更精采的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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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箴还没进门,宏亮的大噪门便扬了起来——
“冯羽桑,你这睡死猪,我买了东西,你快起来吃呀!”巴箴叫了半天,就是没人答应;最后,她总算在浴室的浴白里找到了冯羽桑。
“冯羽桑你有病啊,干嘛睡这里?”巴箴劈头就问。
冯羽桑半睁着眼睛,嘴唇苍白。“我胃痛。”
“胃痛就得睡浴白啊?”巴箴双手叉着腰问。
“上吐下泻比较方便嘛!”冯羽桑答得有气无力。
“神经!”巴箴转头就要去找药给她吃。
“不要啦!”冯羽桑在后面喊着。“我们去……看医生。”
巴箴本想应该叫罗奇陪她去,但她忽然想起,罗奇应该没有这么早回来才对。几天前,她心情特别好,一时心血来潮,信口胡诌了个故事给罗奇听,内容大致是:如果在女孩十九岁这年,找齐十九朵不同颜色的玫瑰,送给女孩,从此,他们便会一生一世,纠缠不清——意指天长地久。于是,傻呼呼的罗奇,当下便决定就算翻山倒海;也要找到十九朵不同颜色的玫瑰,送给冯羽桑。唉,爱情果真是盲目的,这些日子他大概在忙这些吧!
“我最近胃很不舒服,你陪我去看医生嘛!”
从医院回来后——
冯羽桑以奇快的速度整理着行李。当她触及脖子上的项链时,手一拉就想扯下它;但不知为何,还是狠不下心。
她一咬牙,拉上旅行袋的拉链。一向慢吞吞的巴箴这次动作倒是比她快,已经在门边等她了。
“我问过航空公司了,十一点有个班次飞往台湾,经济舱。”
经济舱就经济舱吧!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就好。巴箴门一锁,和冯羽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们生活、居住了好几年的家;离开了澳洲,也离开了罗奇。
“你的胃没问题,但是你的子宫里多了个东西。”冯羽桑永远忘不了那年近五十,留着小胡子的医生,如此绝妙地宣布他的诊断结果。
她忘了医生还说些什么,她的脑海中完全空白。“你要当妈妈了!”直至巴箴在她耳朵旁大喊大叫,她才恢复正常思考。
她没哭没闹没笑也没上吊。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怀孕?没道理呀!
接着,她急了起来。她要不要告诉罗奇?不,这是绝对不行的。以罗奇的个性,一定会马上跟她结婚。冯家上一代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叫她一辈子都视婚姻为畏途;不管罗奇多爱她,她都不能嫁给他,婚姻是不可信任的,与其将来感情生变离婚受伤,倒不如趁现在,别让自己陷下去。
还有,冯靖柔那临死前的可怕诅咒……她打了个寒颤,不寒而栗。如果今天,她并非生长在这种复杂而可怕的家庭,她可能会开开心心地与她所爱的人结婚,平凡而幸福宁静地过一生。但是,现实与她的梦想完全相反!
残酷!她只能如此说。
心软而善良的她,绝对不敢也不愿拿掉孩子。“用一根细细长长尖尖的勾子,伸进去把胎儿搅碎,再一点一点勾出来。”尤其在巴箴比手划脚地跟她描述流产的过程后,打死她她也不愿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这整件事情很矛盾呀!她爱罗奇,罗奇也爱她;她不想结婚,她不想拿掉小孩;她不能告诉罗奇她有孩子,她想生下孩子;孩子没有爸爸……唉!般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什么,真是一团乱!
于是,善于逃避的她,逃上了飞机,只想先躲开一切再说。
在飞机上,她终于取得自己的谅解: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长相厮守;她仍爱着罗奇,但不愿让他知道。养育孩子不一定要两个人;如果真要两个人,她和巴箴加起来也可以算是两个人。离开时不一定要说再见;所以她悄悄离开,也是对的。省了时间、口水、饯别、吻别。
所以,当飞机抵达台湾时,她已决定,要永远、偷偷地爱罗奇,要付出全部的心力,来呵护她未出世的孩子。她不是董媚芝,董媚芝生下她,是为报复冯家;但她不,这是她与罗奇的孩子,也是她所唯一能保留的,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也许换一种方式,爱可以更简单、更美好。
第10章(1)
冯羽桑一个人坐在白色摇椅上,十月的风微凉,但她不在意。白色的衣袂与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的视线落在远方,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置身度外。
一道阴影落在她眼前,她受着惊吓地往后缩,赤果的脚踝雪白而无依。
罗奇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她柔亮的发还是在风中飞扬;她的头发愈来愈长,他与她的距离却愈来愈远。
她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他良久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我想知道一些事。”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若不是迫在眉睫,他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问她。
“你唯一该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芃芃的身世。而我已经告诉你了。”她冷冷的语调表示不想再多说。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事。”
她动了动身子,显然相当震惊与惶恐。
他早料到她不会轻易说出,只好继续逼她。“我说过,为了芃芃,我必须娶你,但我不能娶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我们高贵的罗勃兹血统不允许。”
她愤怒地瞪着他,他不屑的口气和眼神又刺伤了她。“我不会跟你结婚的!”她狠下心的说。
他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但芃芃的抚养权归我。”
“你休想!”她咬牙切齿,痛恨他总是能丝毫不差地揪中她的痛处。
“我不介意上法院,而且我深信芃芃的抚养权一定归我。”
她冷冷一笑,“那你就等着看我死!”
他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原以为,他这样就可逼迫她就范,但倔强的她,竟宁愿选择以这种方式作了结。也许,他真的没有了解过眼前这外表柔弱,内心固执的女子。
他放软了口气,蹲在她面前。
“你为什么要回台湾?”
她冷哼一声,“脚是我的,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
“你为什么要生下芃芃?”
她的回答延袭上句的风格,“肚子是我的,我爱生几个就生几个,你管不着。”
很好。“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房子是我的,我爱坐哪里就坐哪里,你管不着。”
“你为什么要买这套衣服?”
“钱是我的,我爱买哪套就买哪套,你管不着。”她发觉他一直在问搭不着边的白痴问题。
“你为什么要爱我?”这句才是唯一重点。
“心是我的,我要爱你多久就爱你多久,你管不着。”她不疑有他地回答。
“你为什么喜欢吃大蒜?”他又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
“我不喜欢吃大蒜!”等等,她刚才好像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我刚才说什么?”
“你不喜欢大蒜。”他照实回答。
“还有?”她努力回想着她方才讲过的话。
他摇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接下来,他要自己去查,查出原因。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快要飞起来的快乐,这感觉太奇妙了,难不成全因为她在无意中被他套出的那句话?
“你这两天还有没有再看到鬼?”他突然问。
她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错愕地逃避他的眼神,“看到鬼的是你的陶曼莎,不是我。”
他从鼻子哼出一口气。“曼莎只属于她自己,不是『我的曼莎』。”
她苦涩地牵出一抹笑,“董媚芝也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