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的演奏会还有二十一场,以他的个性,他不可能提前离开。
“我和曼莎要住在这里。”他不痛不痒地说。
冯羽桑惊讶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巴箴也差点吓掉下巴。
“你疯了!”她想不出其他的话来形容这个疯狂的男人。
罗奇一点也不讶异她的反应,刚才陶曼莎听到他的决定时,也是给他这句话。他有些纳闷,难道女人就只会讲这句话吗?
“谁叫你要留下前科?”他答得理所当然。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早上要不是我来得快,恐怕现在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罗奇左右张望,一边加强语气,一边观察地形。
冯羽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能住在这里。”
他看了她一眼,顺便纠正她:“不是『我』,是『我们』。”
她稳住几欲瘫软的双腿,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带另一个女人回来住她的家!?噢,她如何能承受这种打击?
“我不答应!”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着强烈的颤抖。
“没有用的。”他抱歉地告诉她:“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冯羽桑和巴箴同时开口。冯羽桑瞪了巴箴一眼,眼神里在说:叫你开口的时候不开口;要你闭嘴时你又不闭嘴。
“我说过,我怀疑芃芃的身世。等我查出来,要是她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马上走人。”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这样叫做“擅闯民宅”。
“芃芃是我的女儿,我不准你动她!”她防卫性地护着芃芃。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陶曼莎,不禁在心里暗笑罗奇的粗心。其实,早在她第一眼看到芃芃时,便明显地察觉到她的轮廓与罗奇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
冷酷又聪明的罗奇,竟没认出芃芃是他的女儿?是他粗心,还是他装傻,想藉此与冯羽桑耗?
“那你告诉我谁是芃芃的父亲?”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气,气他的蛮不讲理,又气自己毫无理由可以反驳,只有任着他一步一步逼向自己,让她没有后路可退。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徘徊、争执?
“好!”罗奇很干脆,在冯羽桑几乎以为他要放她一条生路时,他却又补上一句:“那我只有委屈我自己在这里住下了。”
委屈!?他没说错吧?这可是冯靖邦花了一大笔钱买给冯羽桑的精致豪宅耶!巴箴决定为好友出口气:“喂!你打算跟你那个什么人的泼妇在这里白吃白住白喝白睡白洗白拉?”
陶曼莎狠狠地瞪了巴箴一眼。“请你讲话客气点。”
巴箴一副高高在上,骄傲又得意的死样子。“你最好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
陶曼莎为之气结。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根本就不屑看见冯羽桑,更遑论是在这里住下了。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的,我每个月会付你一笔钱……”
“我不稀罕你的钱!”冯羽桑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钱!又是钱!冯靖邦已经给了她太多钱,现在罗奇又提到钱,但,有谁了解过她的需要?她要的又岂是那连当面纸都嫌粗的纸钞?“我只要你滚出我的视线!”
他轻浮地笑着。“你怕我住在这里你会不安全吗?放心,我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他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在冯羽桑的心底深处炸开,炸得她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再一次,她又感受到罗奇和陶曼莎那一模一样的嘲弄眼神,她的自尊心强烈地被那两道目光撕裂。她用尽全身力气,扬起手甩给罗奇重重的一巴掌。
但她没有成功。罗奇轻而易举地便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的手都泛白了。
“冯羽桑,你不要自取其辱。”他冷冷的警告她。
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在他话尽时落下,她推开他,用力挣月兑掉他的箝制与羞辱,顾不得已吓哭的芃芃,她踉踉跄跄地跑回卧房,用力摔上门。
罗奇发现自己的心该死的隐隐作痛,眉头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几乎打结。他向芃芃走去,朝不停抽搐哭泣的芃芃伸出双手,却被芃芃拍落。“你怎么可以欺负妈咪?我要告诉爹地,叫他打你。”
罗奇如遭电击般地僵在原地,血液彷佛被抽光。原来……芃芃的父亲另有其人,不是他……芃芃是别人的孩子,冯羽桑和别人所生的孩子……
巴箴显得格外的冷静。她抱起芃芃,看也不看他一眼地:“你可以住在二楼左边第一间房间,那个泼妇住第二间。还有,你最好叫那个泼妇安分点,不要去招惹羽桑。”
不理会陶曼莎想杀人的目光,她抱着芃芃上楼。好不容易哄睡芃芃,她躺在芃芃身旁,也跟着睡。没有理冯羽桑,也不管罗奇和陶曼莎,只是继续睡她的觉。
她不是冷酷,也不是漠不关心。表面上看起来,她八卦又迷糊,整天闲晃没事做,又老是在冯羽桑需要她时,忘恩负义地落跑。其实,在整个事件中,最聪明、最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不是冯羽桑,不是罗奇,不是芃芃,也不是陶曼莎,而是她——巴箴。
人往往在现实中忘记了自己;在忙碌中迷失了自己;在混乱中扼杀了自己。可是,她愈在混乱中,愈看得见自己,也同时看见了别人。所以,她知道冯羽桑和罗奇互相伤害为的是什么,也知道陶曼莎安的是什么心,但……她在等,在必要时,她会伸出手拉一把,也会伸出腿绊一脚;只是,她不愿卷入这件事,只愿以迷糊当外衣,冷眼地观看这出戏,直到落幕。
***
巴箴一边踢着脚,一边敲着门。“羽桑,起床吃中饭,罗奇和那个泼妇已经出门了。”
从昨天中午,冯羽桑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巴箴怕她饿死,所以很好心地帮她买了午餐。
趴在门板上的芃芃也隔着门,唤着冯羽桑。见冯羽桑没有反应,巴箴提高了音量。
“冯羽桑,我不会泡牛女乃,你女儿快饿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好喂她吃牛肉面。可是冯羽桑,吃牛肉会变笨哦!”
“是哦是哦。”芃芃一边喝着巴箴为她冲的牛女乃一边附和。
其实,巴箴有冯羽桑房门的钥匙,但她不愿使用,宁可等冯羽桑自己想出来时再开门,但二十四小时已经打破了冯羽桑以往的纪录。如果巴箴是怕冯羽桑想不开的话,那她就枉为冯羽桑的好友了。冯羽桑那么胆小,怎么可能自杀?更何况,她还有芃芃呢!
巴箴耸耸肩,正准备离开时,却又突然想到,昨天罗奇讲的话那么苛薄,陶曼莎又在场,冯羽桑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承受得住?
她愈想愈不对,昨天的冯羽桑进房后,并没有哭闹,也没有摔东西……啊!
巴箴冲回房间,拿了钥匙开门,一打开门,她便当场愣住。
冯羽桑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发红,手里还握着一个药瓶。
巴箴站在原地不敢往前。先在心里把罗奇咒骂了数十次,再开始向四方诸神祷告、祈福。
“冯羽桑,要是你自杀,我就要独占你的房子,把芃芃卖给人家当童养媳,把你爸爸送到老人院,变卖你的全部财产把你丢在圣母峰,让你曝尸荒外。”
巴箴在眼前画了个十字架后,才一步一步地向冯羽桑走近。她先拿起冯羽桑手中的药瓶,凑近一瞧,才发现那是冯羽桑常吃的维他命药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吧,房子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