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图书馆,选在长桌边坐下来,范聪美摊开英文课本,拿出整理单字、片语用的卡片,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可恶的柏玮仁。
那女同学也在范聪美旁边坐下,跟着摊开书本。“呃……可是,我觉得跟男生吵架不是很好。”
“刚刚那个哪算吵,只是就事论事。”课本被范聪美翻得辟啪响。
“但是跟男生这样……”
“哪样?”
“就……就是那样嘛!”
“妳是不是喜欢他们哪一个?”范聪美敏感的心思又嗅出一股暗恋的味道。
女同学一副心事被拆穿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往范聪美的背上一推。“我……我哪有?呵呵呵……”
“说没有也没人会相信。但是那种人哪里好?习惯背后说人八卦的男生,我想来就倒胃口。”
“妳在说哪个呀?我才不喜欢那个爱取笑女生的男生咧!柏……柏玮仁才不会这样。”女同学提及心中暗恋对象的名字,还口吃一下。
柏……不会吧,她暗恋他?范聪美一时愣住。
曾几何时,“痘痘脸”已经变得这么受异性欢迎,从以前的田馨馨,到现在身边的同学,说不定还有一票她不认识的女生也在暗恋他。
他有这么优秀吗?
不由地,一个问号在范聪美的脑海浮现,然后她试着开始慢慢地回想柏玮仁给她的印象。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心底隐约有着盲点,那盲点束缚住她的分析能力,让她的思考变得不再那么流畅。
她和柏玮仁竟然认识这么久了,范聪美突然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严格说来,他确实是从国小、国中到高中都和她同校。如果说国小和国中是因为学区分配的关系,那么高中呢?
“难道……”她让一个突然窜出来的想法给吓着。她居然认为自己是因为柏玮仁读了H中,所以她才跟着填了H中。
这真是……笑话!
☆☆☆
她和他结仇了吗?
是的,她是和柏玮仁结了仇了,因为从他在福利社笑完那一声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聪美,妳……妳真的不肯帮我吗?”
“信是妳写的,妳怎么不自己去传,妳不要跟我说,从一年级到现在已经过快一年了,妳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难不成她长了一张邮差脸,每个人都要叫她传情书。
“我……”是啊,都升二年级了,她还是只敢偷偷看着他。
“也不要跟我说妳嘴笨,这个烂理由我已经听了好几百遍了。”以前的田馨馨积极,现在身旁的她消极,怎么两款人同样看上柏伟仁,就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哪里好!
“聪美,看在我们同班一年多的份上,妳就帮帮忙啦!”
“妳不也跟他同校一年多,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妳鼓起勇气,伸出妳的手,把信交给他了。”
“我……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就是怕嘛,我怕他拒绝我。”
“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妳没听过吗?何况妳连表白都不敢,还谈什么拒绝。”
凤凰木下,蝉声唧唧,带着草香的风自操场吹来,消去了树下两人不少暑意。
又到了唱骊歌的时候了!
“聪美,妳别这样嘛!妳说的我都懂,可是我就是这么没用,妳如果不帮我传,他就要毕业了。”
是呀,他是这届的毕业生。原本倚在树干上的范聪美站直身,她看着身边那个一脸烦恼的人,不禁想起了当时的田馨馨,和田馨馨写给她的那封道别信。
“如果我不帮妳,妳的青春……是不是就不完美了?”范聪美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女同学傻愣住了,最后她索性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
“信。”
“呃……好好。”她赶忙掏出那封信,将它交给范聪美。
两分钟后,她来到柏伟仁的班级门口,并且将他找了出来。
“这个是?”柏玮仁有点讶异。
“情书。”咽了咽口水,范聪美只敢将视线水平地落在他的胸口。
“是妳……”
“不是我,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害怕他的误会,范聪美抢先解释完,转身便要离去。
“聪……嗯,妳是不是很讨厌我?”柏玮仁突然伸出手,不过只停在半空中,没抓着她。
停下脚步,背对着柏玮仁,范聪美不免露出愕然的表情。她讨厌他?会吗?她不过是气他和别人一起起哄罢了。平常他爱开玩笑也就算了,但跟着别人起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不是很讨厌我,为什么妳都不再跟我说话了?”在学校是这样,来他家买面包也是这样,虽然她不会像国中那时候一样避开他,却始终不主动跟他说话。
“如果我有得罪妳,那我先说对不起。”
他道歉了?隔了这么久,他终于知道自己“得罪”了她。既然他说了对不起,那她……
“嗯,我……”
“喂,阿仁,你们两个在拍MTV喔,还停格咧!咦?还有情书耶!小姐,那是妳写的吗?可不可以借我们看?”这时,窗边忽然蹦出两颗头颅,是柏玮仁班上的男同学,他们以看戏的心情盯着两人。
一喂!”柏玮仁反应地喝叱了那嘻皮笑脸的两人一声,但当他回过头,却见范聪美一脸僵硬。
“那不是我写的,和我没关系。”也许是尴尬,范聪美一说完,转身就跑。
“阿仁,女主角跑了耶!”
“可恶,还不是你们!”朝不识相的两人挥挥拳头后,柏玮仁再度垂眸盯住那封碰巧“又”折成心型的信,眉头不禁皱起。
其实,他实在很想问她,每次她都帮别人传信,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等到她自己写的那一封?
唉,看来是永远等不到了。因为等他毕了业,便要高唱从军乐,当完兵也已有另外的打算了。
☆☆☆
的确,他想收到范聪美写的情书,是有点困难的,因为范聪美是那种不会写情书的人。
如果写情书是因为浪漫,那么浪漫这玩意儿迟早还是会被现实给磨光,从来,她都是这么想的。
没多久,柏玮仁毕业了,他申请了提早服役。
虽然范聪美的事一直横鲠在他的心中,但他也不得不让它先悬着,一切想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只是这一悬,竟是悬着许久。
时光荏苒,一年之后范聪美也毕了业。在高中三年不懈地努力下,另外加上他爸妈这段时间很配合地减少吵架的次数,让她一举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聪美,没课了吗?”
很巧,在学校外头的公车亭遇见熟人,就是高中曾经同班,要她帮忙送情书的女同学。这次和她考上同一所学校,只是不同科系。
“是呀。”大学就这好处,没课便放牛吃草。
眼前才下午两点,转个两班车,回去刚好可以赶上面包出炉。最近因为赶一份报告,所以将近一个月,她没到“华冠”去了。
“呃……那既然妳有空,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女同学笑得有点僵硬。
“妳该不会又要我帮妳传情书吧?”因为看见十公尺远的地方杵了两个男的,所以她半开玩笑地说。
“才不是啦,那个骑一二五的,是……是我的准男友。”
“不错嘛,那不需要我了。”很好,有进步。
“当然需要,看见另外那个骑小绵羊的没?他是我准男友的同学,可是……妳也知道嘛!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没意思,那他的追求……哎呀,妳知道的嘛!”
“妳要我当挡箭牌?”
“我那么不够意思吗?”女同学口是心非地说。因为回头望去,两个男生的条件高下立见,她又不是笨蛋,当然选择好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