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一点都不可怕。”颜炽有些放纵自己的情绪,一伸手拉住萧枭的小手,“我宁愿伤了自己,也绝不会伤害你。”
“是吗?”萧枭将信将疑,“万一我易容了,你错伤了我呢?”
“那我就和你死在一起。”颜炽决然道。说着这话,两人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半晌,萧枭强笑:“颜大哥,你再拉着我的手,你的计划可能要夭折了哦!”
颜炽讪讪地松开了萧枭,两人飞身上马。那马也真是神骏,驮了三人,仍然飞奔自如,一路上,蹄声清脆,直往临安城内的府邸而去。
第4章(1)
数日后,颜炽重新掌握了临安。此时金国捷报也到,说是与蒙古交战,已经稳住局势。蒙古铁骑尽避名声赫赫,但一时之间,却也拿金国无可奈何。而李蓁蓁和完颜烈也平安无事。只是李蓁蓁来信问萧枭何时去接她。萧枭展信苦笑:“颜大哥,看来咱们真得告别了。”
颜炽本想说陪他前去,但想到朝中腐败,而且兄弟间除了完颜烈皆视他为眼中钉。他虽然想念母后,但念及母后一心争夺朝政,心便又冷了下来。他瞅了萧枭一眼,手中晃着酒瓶,默然不语。
“有心事么?”萧枭折了信纳在袖中,向颜炽靠近,“说来听听!”
“恭喜你可以见到娇妻了。”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酸涩,颜炽猛地一仰头,咕嘟咕嘟连饮几口。
萧枭暧昧地笑:“颜大哥也开始春心荡漾了。其实颜大哥这么好的人才,只怕是天下女子心中的佳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颜炽低吟道。
“颜大哥已有了心上人了?”萧枭的话中不自觉地带上了酸意。
颜炽向萧枭看了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只可惜造化弄人。”
萧枭没来由地脸一红,但心下却又甜丝丝的,说不出的怪异。他们两人明明都是男儿身,却偏偏又生出一种暧昧之情来。萧枭每次强加克制,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你越克制,它越滋长。他垂下了头,其实他又何尝愿意离开,只是造化弄人,谁叫他们的身份都是已经既定了的呢!他们注定要成为战场上的敌人!他夺过颜炽手中的酒瓶,学着颜炽,一仰头也是几大口。颜炽怔怔地看着他饮酒,心中的难受随着他每喝一口酒就凭空增添了一分。
两人争相饮酒,不一会儿,地上就多出了许多空酒瓶。
酒到酣处,此时,月色皎洁,萧枭忽然起身对月长啸,啸声清凉,回荡在府邸:“颜兄,你看我有没有帝王风采?”他不待颜炽回答,又自个儿挥舞长袖,在月色中翩然起舞。
“我歌月徘徊,我物影凌乱。”颜炽低声吟道,只觉得这样的月夜,更加令人荡气回肠。曾经已下定决心要记住萧枭的身份和性别,但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举袖长舞,还是令他不能自已。
“为什么你是个男的?”他喃喃自问。
“颜兄你说什么?”萧枭显然已略有醉意,大声问道。
“我说,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喝酒?”
“行啊!”萧枭正好舞到深处款款弯腰,颜炽顺势抱住了他,足尖轻点,飞离了屋檐。
“你带我到哪儿啦?”今夜的萧枭格外温柔,也更显女儿娇态。他醉态可掬,东张西望。看来他们是来到了一处凉亭了。
“这是我平日最喜欢到的地方,也是我母后——”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最喜欢的地方。”
萧枭仰着脖子,向上看去。亭角飞檐处,“凝婧亭”三个草书潇洒自如,“凝——婧——亭!”萧枭用食指指着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念道,偏过头去思量了一会儿,“有人很喜欢凝视着一个叫‘婧’的人么?”
他无心之语,颜炽却是一颗心怦怦直跳。
那时候,母后还没有沉迷于政权,终日伴着他游山玩水。母后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处凉亭,常常带着他到这里来眺望妖娆动人的西子湖,一望就是几个时辰,似乎在缅怀什么故人。有一次母后还情不自禁地月兑口而出,说他的父亲也很喜欢这里。当他问为什么现在父王不来时,母后却又沉默了,过后还警告他,不准把这句话告诉他的父王——完颜守绪,否则母后就再也不陪他玩了。他尽避很奇怪,却真的不敢跟父王提起,只是虽然他遵守了诺言,母后也不再和他玩了。“有人很喜欢凝视着一个叫‘婧’的人么?”是这样么?会是这样么?
“喂,你在想些什么?”萧枭不耐烦地用两根玉葱似的手指拎住颜炽的鼻子,左右晃了晃。忽然发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凑近颜炽,“哈哈,你也没有长胡须!”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拍手大笑。
颜炽自然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免得他笑叉了气。
“你,你怎么也会没长胡须呢?”萧枭终于停住了他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困惑地嘀咕,“你怎么可以也没有胡须呢?”他伸出秀丽得直欺女子的右手食指,不满地戳着颜炽的胸肌,冷不防腿一软,身子一晃,就要坐倒在地。
颜炽抱紧了他的腰,忽然发现他的腰柔软纤细得不可思议。那曾经有过的怀疑再次不可遏止,他几乎有种冲动,再去碰碰萧枭的胸部,他实在无法承认一个男人可以拥有令女人都要妒忌的腰身。唔,那种熟悉之至的幽香又来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萧枭已经在挣扎了,但他不想放手,极度不想!他忽略了萧枭的抗议,继续拥紧他。
“喂,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萧枭用力撑住颜炽的胸膛,“我们是两个大男人……咦?”他的小手不安分地在颜炽的胸膛上游走,引起颜炽深层次地喘息,“哎,你还是和我不一样!”他兀自在那两块厚实的肌肉上抚摩,未留意到颜炽的呼吸已经接近炽热了。
“什么不一样?”颜炽的嗓音异样地暗哑。
“你是平的!”萧枭在手上加了点力量,按了按颜炽的胸肌,不由咯咯笑了,“很有弹性啊!”
颜炽压抑地轻哼了一声,声音更见低沉:“你不也是!”
萧枭诡秘地摇头再摇头,仰起头来,朝颜炽展露出一抹亮丽的笑容,犹如暗夜中划过天际的流星:璀璨夺目,破人心魂。白日里刺目的胡须消失在暗夜中,颜炽只见到萧枭那排洁白如编贝的牙齿。胡须?他忽然想起了萧枭一开始的话:“你也没有长胡须。”
“你刚才说‘你也没有长胡须’,还有谁也没有长?”他期盼地询问,语声竟然不可遏止地有些颤抖。
“嘘,不可以说。不可以说。”萧枭竖起一根在黑暗中白得耀眼的食指,压在自己撅起的小嘴上,像个淘气的小精灵。
颜炽强迫自己吸气,再放任这种失控的情绪,他怕自己会发狂,这不像自己一贯的风格,他不是该冷静得几乎没有气息么:“不会是你吧?”他很有耐心地启发。
萧枭张大了眼睛瞪住颜炽,眼珠子在构造精美的眼眶内转了转,忽然一仰头笑了起来:“是你猜到的哦,不是我说出来的!”他将脑袋摆正在颜炽的俯视下,“记住,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哦!”
颜炽的心脏怦怦大作,几欲跃出胸腔,镇静,镇静!他再次吸气:“那么,你嘴唇上的胡须是假的。”肯定式发问,他屏住呼吸,盯住萧枭。
“你自己不会确认啊!我是不可以说的,你忘了吗?”萧枭顽皮地侧着脑袋,又长又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画出了一道柔和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