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照片却像是连续剧似的,重演了那天他在对街望见的一切。
有个高大的、算是长的不错的男子,轻轻地挽着他心爱的女人小小粉肩,走出一家餐厅。
然后他走进了一步黄色的计程车,打开车门示意要他的小卿卿上车。那个男人,则是进了驾驶座。
就是那个计程车司机吧?他现在一张张瞟过手下这些照片,兴起了当晚看到这一幕的讶异跟愤怒。
只是现在他是愤怒居多。
孙仲卿!你这样辜负我?
这些天来,他努力的压抑住情绪,试着忘记这卷顺手拍下的底片真的存在,只是回到暗房,看到这些照片,他还是忍不住。
“你脸很臭喔。”
暗房的门被悄悄的推开一个缝,庄达祥的愤怒情绪高涨到无心留意,一转头,是尤芳美。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没做什么,关心你呀,”尤芳美轻巧的从门缝闪身进入暗房,“你这几天好像心情很差,我想问也不会问出结果,干脆直接来看看。”
她睨了一眼地上的碎纸屑,又瞥见了水槽中的照片。
原来如此。你好个庄达祥。你睡我的床、睡我的人,却因为别的女人给我脸色看?
“关心我?哼……”庄达祥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疑心病作祟吧?”
他用夹子缓缓的捞动相纸,让化学作用的反应更加显眼,一边说中尤芳美的心事。
“我没有权力这么做吗?而你又有什么权力拒绝我的‘关心’?”她上前一步,蹲下来,捧起了那堆纸屑,然后站起身。
“这些呀,不过就是垃圾,你如果想要处理掉,我可以代劳,”她笑得威胁满满,“反正我们是同阵线的嘛。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可以这样帮你擦了。”
“代劳?擦?”他停下手边的动作,慢慢的转向尤芳美。“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太鸡婆,还有,我有要你帮我擦过什么吗?”
“唷,庄先生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是谁的家当被丢到街上,还要我去接收的?”
接收家当,还要接收男人?我尤芳美还真是好事作尽。我尤芳美可不是清道夫呀!捡人家不要的垃圾!
她凑近他,轻轻地抓起他的衣领:“好像……是你庄达祥打电话给我的?”她又一把推开他,依然满脸笑意,“从那天起,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当然,我的事情你也月兑不了干系。”
他静默不语,事实上,他的确是无处可去。
但是他并不愿意、也从来没想过,尤芳美那样的偷香之所,会有机会变成他唯一可以窝藏、茧居的地方。
这女人不过是个……可以临时找寻刺激的地方罢了!
“随你怎么想吧。”他故意显出比方才更加强烈的不悦,“我是真的要工作了,还有,我不喜欢外人进入我的暗房。你最好记得这一点。”
尤芳美看着他不愿意直视自己,还说出这样绝决的话,心下光火,却熟练的掩藏起来。
“我的生活也不喜欢‘外人’介入呀,庄先生,”她字字清晰的宣告着,“但是你却这样双重标准的强行直入我的生活。请问,难道我可以请你离开吗?”
当庄达祥因为这席话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面无表情的。
“如果你真要这么想,我可以马上离开你的生活,尤小姐。”
尤芳美甩给他一个大响的耳光。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今天是我收留你这被女人抛弃的流浪狗,不是我来求着你黏在我的生活中!”
她依然面带微笑,捏捏自己有点刺痛的手,眼睛直直的看进庄达祥,“你还想说走就走?做人不要这么自私呀,庄先生,你已经淌了我浑水,别想这样拍拍就走。”
她说话的速度变快了,再也憋不住的火气透露在字字句句中:“还有,孙仲卿可以进来这间暗房,凭什么我就不能?”
一听到仲卿的名字自尤芳美口中出现,因为被甩了一个耳光而有点晕眩的庄达祥出现了歇斯底里的吼叫,他用力的把手里的夹子扔到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贱货的名字!我警告你!我警告你!”
他不打女人,即使目前的景况让他很想把尤芳美抓起来痛揍,但是这点修养还是让他压抑住冲动。所以他只是吼叫、然后握紧拳头。
尤芳美的确是被这样的庄达祥吓了一大跳。她从没看过他如此。她因为惊吓,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警告你、也算是拜托你吧!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一个字都不许提!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完这些话,庄达祥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无力的把手撑在水槽边,眼神被照片中的佳人吸住,没了精神。
“芳美……”他语气放柔了,但是依然面无表情、也不看她,“请你离开吧,我需要安静些,让我把工作做完……算我求你吧。”
他闭上了眼睛,尤芳美有个他似乎就要掉眼泪的错觉。
她的心揪成一团,凄苦的感觉到,怎么?自己的付出难道不够多?她就比不过孙仲卿那个小孩子气、空有外表、惺惺作态的女人吗?
“请你离开好吗……”达祥再一次的要求,眉头深锁、双眼依然紧闭。
轻轻地带上门离开的尤芳美,在踏出工作室后再也没有办法遏止自己的眼泪,掩面无声地痛哭。
自从达祥与孙仲卿分手后,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不知道他常常闪神的眼睛里会有着谁的幻影、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机一直都保留着孙仲卿的电话号码、她不是不知道他还常试着联络孙仲卿……
但是她还是抱着庆幸与捡到宝的心情接纳了他,她总是对自己说,终于得到他了,他们再也不必偷偷模模、像是见不得光。
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是一对光明正大的恋人了。
然而,虽然一起过生活、同床共枕,达祥与她有着亲密行为的次数却更比以前少的可怜。
有好几次她特地精心去挑选了更加引人遐思的情趣内衣裤,比以往更加用心的营造的气氛,达祥总像是抽离了灵魂,冷眼的看着宛如小丑的自己正在与他造爱。
连床第之间的亲昵,她都有一种被泄欲的感受,仿佛达祥把身体底下的女人当作是别人,因为他一反常态的关上了灯。而在适应了的黑暗中,她看见了他总是……闭上眼睛、不发一语。
连最后高潮兴起的那一瞬间,达祥都只是冷冷的抖着身体,然后翻身离开。连片刻的事后温存都吝于给予。
怎么在这终于大家都自由了的时节,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最不堪、受害最深的小丑?
她尤芳美在商场上是个不可一世并且算是上等之姿的杂志编辑、女强人哪,哪个男人不想一亲芳泽、掌握住她好满足沙猪心态里想要控制女霸主的虚荣心?
偏偏她只爱庄达样!这家伙还是她捡别人丢出来不要的!却得到相反的待遇。
孙仲卿呀,你到底是哪里好?你如果真的这么不可一世,怎会遏止不了自己的男人到处偷腥?是因为你孙仲卿的形象修饰的太过完美的关系吧?所以达祥被蒙骗、进而恋恋不舍。
因为爱着庄达祥,尤芳美对仲卿的不满就更加的深沉,就要转成了厌恶、以及恨!如果孙仲卿有了重大的瑕疵,也许达祥就会死了心。
是的,一定是如此的。
尤芳美擦干了眼泪,重新燃起了希望及战火。与其与心爱的男人对立,倒不如就与他联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