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企实业廖董的大儿子,前天才从美国回来,三十五岁,条件很不错,我已经和廖太太说好了,这个星期六在凯悦见面。”
“外婆,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她根本不想结婚。
“什么叫浪费时问?你以为我还有多少时间能浪费?我这老骨头一脚都快踏进棺材了,也不想想外婆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拔长大,不过是想在死前能看见你找到好归宿,这有什么不对了?我那么费尽心思的替你介绍对象,就是怕你和你妈一样,碰上一个野心勃勃的穷酸男人,白白的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啊。”
“那么我不结婚不是更好?这样你就不必担心有人干预李氏财团了。”
“你说那是什么傻话?哪有女人不结婚的?你要是不结婚,哪来的孩子?那将来谁来继承李氏?难不成让你姊姊的小孩吗?那整个李氏财团不就被他霸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
“我知道。”能不知道吗?三不五时的耳提面命,这些话早就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了。
“知道了就要去做,不要光用嘴巴说,我已经替你介绍不少好对象,相信外婆的眼光不会错,难不成外婆还会害你不成?你就别再东挑西捡的了,赶快从里面挑个中意的交往看看,再不然那个谷正凡也可以啊,你听见了没有?”
若尘敷衍的叹口气算是回答。
李老太太的口气这才转缓。“唉,最近天气老下雨。我的身体也不舒服,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吃了也没什么用,一把老骨头就尽在这里折腾,要不是为了你,我还真想早死早升天算了。若尘,你就不要让我操心了,外婆这把年纪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就怕到时候,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外婆的温情攻势比怒火更让若尘招架不住,她不是不能体会外婆的痛苦,但又有谁来体会她的苦?
“好了,我也不啰唆了,你还要准备上班呢,就这样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你见过对方之后,打个电话回来。”。
“嗯,外婆再见。”若尘无力的挂上电话,心情陷入一阵低潮和恍惚。
上一代的三角恋情活活逼死了母亲,也从此让外婆生活在仇恨之中,她所谓的父亲、阿姨,和同父异母的两个姊妹全成了外婆时时防备的敌人,外婆认定的亲人只有她,也正因为如此,她所承受的压力就更大了。
基于爱,外婆将自己的痛苦和憎恨灌输给她,那种扭曲的爱本来就是一种痛苦和压榨,是一种永无止尽的情感勒索。
不论是外婆的憎恨,还是父亲的罪恶感,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拔河赛,将她不断的拉扯,早已遍体鳞伤的她,在狭窄的栅栏里无助的叫着,她想逃开,却又放不下,多年来,她的心就在这种矛盾的夹缝中持续不断的摆荡着。
她厌倦了,也累了。
或许是该将一切做结束的时候了……
毕竟她已经逃避太久了,人生已经走到了该作决定的时候,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若尘掀开薄被,进了浴室,莲蓬头喷出的热水暖和了冰冷的心,水流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冲刷全身,满室的蒸气让她有种被温柔包围住的感觉,她喜欢水声,更喜欢热水滑过身体的感觉,那种舒适感能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一切。
直到热水冲到全身皮肤发烫,她才关掉水龙头跨出浴白,涂上乳液,套上浴袍,简单熟练的上了淡妆后,她直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喜欢自己看见的那张脸,即使那是一张让许多女人愿意花大把钞票整型也做不出来的美丽脸孔。
年轻细致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皱纹,甚至连嘴角和眼角最细微的纹路都几不可见,对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来说,的确是奇迹,但这并非得天独厚,而是缺乏表情所致,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开怀的大笑过,就连会心的微笑都少得可怜。
唯一存在她记忆中的笑容,是当她不得不为了外婆而笑时,她的确笑了,但那滋味比不笑还难过。
若尘苦涩的牵动嘴角,是的,她的确拥有一张美丽无比的脸孔,但在她看来,那只是一张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孔,一张和母亲如此神似的脸孔,看着它,她是看着她自己,还是她死去的母亲?
如果连她都感到困惑,她又怎能期望自己能摆月兑掉母亲的阴影?
若尘麻木的拿起口红往唇上涂,虽然明知这种艳丽的颜色并不适合她,但今天,为了她的决定,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老练。
呿!他讨厌和这批名声不怎么好的日本人做生意,明明是一笔谈妥七成的生意,却又临时因恶意的削价竞争而被抢走,虽然尔虞我诈是生意人的本质,但他一向痛恨使用这种非商业竞争的手段。
这种生意他不屑得到,更无意便宜了那些色欲熏心、头脑不清楚的日本浑老头,谷正凡厌烦地接起铃铃作响的内线电话。
“什么事?”
“谷总,有位小姐想和您会面商谈。”
“我不是说过取消上午所有的约会?”
“对不起,我已经告知过了,可是李小姐坚持有要事相谈,非见您一面。”
“李小姐?”谷正凡皱起眉头。
“是李氏财团的经理,李若尘小姐。”
比正凡顿了顿。“让她进来吧,还有魏副总一到,立刻请他进来。”
“是的。”
若尘随着秘书走进办公室,心里讶异眼前所见到的。老天,这就算不是她生平见过最大的办公室,肯定也是最奢华的了。
从她脚下踩的昂贵东方地毯,到那张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的皮沙发,和墙上显然是真迹的名家画作,每一件家具的摆设都精雕细琢的充满品味,独具匠心。
这哪里像办公室了?它简直舒适得像家一样。若尘转过头,赫然迎上对方研判的目光,她也毫不退缩的打量回去。
她突然发现照片中的他不尽然其实。
相机或许拍下他俊逸的外表,却照不出他眼底那抹犀利,和他浑身散发出的强烈自信和优越感,那无形中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若尘暗自吞了口口水,强自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很抱歉,我没有事先预约就过来,我是李氏财团的企划经理李若尘。”或许她该说得更谦恭,但她一向就不善交际,更别说是客套话了。
比正凡似乎不以为意的朝她伸出手。“幸会,李小姐。”
若尘迟疑的伸出手,当她冰冷的手触碰到他温暖坚实的大手时,她反射性的缩了一下,迅速的抽回手,随即又对自已的突兀感到懊恼。
比正凡扬起眉,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容。“请坐,喝点什么?”
对方颇感兴味的眼神,让若尘的表情顿时降至冰点,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传递出错误的讯息,她很清楚曼琳的名声,也很清楚人们归纳法的偏见。
“不用了,谢谢。”若尘跟着坐下,这原本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却好像突然变得十分困难,她僵硬的挺直身子,仿佛坐着的不是柔软的沙发而是针椅,而坐在她对面的也不是人,而是可怕的妖魔怪兽。
这太可笑了,她竟然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是她却笑不出来,老天,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即使是面对最繁琐的合约,最棘手的谈判,她都能够从容的应付,或许是因为这次她要谈的“交易”不是别的,而是她自己吧!
“不知道李经理有什么事,是合约的内容有问题吗?”
“不是。”若尘尽可能保持惯有的冷静。“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我妹妹曼琳,也就是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