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至少可以打电话给我,不是吗?你从来没想过在那样的分手后,我心里的不安、惶恐和害怕吗?”思琪幽叹一声。“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能再见到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放弃了我。”
“思琪,”克勋动容的倾身握住她的手。“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才强迫自己给你时间,对不起!”
她是需要时间独处,不过她却总是不自由主的想他、念他。
“克勋,我仔细的想过你的话,我想我对沈杰的爱也许真如你所说,那只是份依赖,只是种习惯,是兄妹、亲人的爱,但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可是对你,我只知道你轻易的就能左右我的情绪。”她努力的选着适当的措辞,可是却怎么也说不清楚,最后她轻轻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它是什么!”
这已经够了,只要她不再逃避,就已经是跨出一大步了!克勋微微一笑。“思琪,我们无可奉告的是时间,让我们有时间真正的去相处,那么你才能更加确定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她知道爱上他并非难事,事实上,她的心或许早就陷入他所编织的情网里,只是理智上她既不敢也不愿承认。
爱上一个复杂得令她害怕和不安的男人,或许是她负担不起的,她不确定自己的付出能否得到回报,她知道他要她,但除了上的吸引,他会爱上她吗?她该冒这个险吗?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她只知道自己受不起这样的伤痛。
“思琪?”克勋焦急的催促,因她的沉默而心慌,对她,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思琪不语的盯着他。他眼中的感情只是纯然的吗?如果她不去试试,就永远不会知道。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点头。“我同意,不过,我希望暂时仍和外婆住一起,先让我们从头开始,就像正常人一样的认识,了解对方。”“你的意思是谈恋爱罗?”克勋松了一口气的打趣道,一颗不确定的心也因她的同意而安定下来。“我们需要看电影、逛街?”
“人家不都是这么谈出感情的吗?”思琪被他逗得有些不自在。
“思琪。”克勋暧昧的拉长音调。“你可能是弄错国度了!在这里的成年人可不是这么培养感情的。”
“那不然要怎么样?”思琪好奇的问。
“那当然是在床上谈啊!”克勋理所当然的回答。“有什么比彼此袒裎相见更能打破隔阂?更容易了解对方?”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容,满心愉快的盯着她晕红的双颊,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一点也不介意少男少女式的恋爱,虽然他衷心期盼的是另一种更甜蜜醉人的方式,不过他可以等。
“你真是邪恶!难怪爱滋病在美国这么猖狂,或许你也该去做个检查,以策安全。”思琪不甘示弱的反击。
“喔!你太伤我纯男的心了!”
“哼!要是你称得上是纯男,那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纯女罗!”思琪不以为然的哼道,随即因他脸上的委屈神情爆笑出声。
他的目光突然变柔了,蓝眸闪耀着奇异的光彩,对她邀请的伸出手。思琪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手中。
音乐远远的传送过来,两人在月光下的草坪上翩然起舞。
接下来的日子是甜美的,克勋和思琪最常做的事就是开车到海边,漫步在寂静的沙滩上,聆听海滚的声音,也分享着彼此的心事,有时候他们会嘲弄对方,有时候他们会像个孩子,玩得全身湿透了才回家。更多时候两人索性窝在家里看电影。
而外婆总是识趣的躲回房里,愉快的听着楼下不时传来的笑语,为此,她总会流下欣慰的眼泪,自己始终无法放下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思琪,过来坐下,外婆有个故事要说给你听。”也该是时候了。
思琪放下手边正在整理的杂志,坐了过来,“什么故事?”
“记得我告诉过你,一个选择、一个决定,就注定了自己一生的悲与喜吗?”外婆沉重的问。
“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因外婆凝重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
“我要告诉你的故事,就是一个女人怎么做了令她一生悲痛的抉择。”外婆的目光因回忆而显得悲伤。“曾经有个女孩,她一生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爱上一个野心权欲极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是爱不起的,但她还是无法自拔的陷了下去,全然的付出自己,结果呢?换来的只是心碎和一个孩子……”外婆痛心的摇摇头。“她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啊!那年她也不过才二十岁。”
“那么那个男人呢?他不爱她吗?”
想到那个男人,外婆嘲弄的冷哼一声。“这样的男人又怎么懂得去爱?他眼中只有名和利,只想让自己拥有更多的权力,爱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调剂而已。在秋莲怀孕后,他急急的将她送到英国乡下的老家,以免妨碍了他和老板女儿的恋情,就只有秋莲这个傻孩子,满心以为他会接她回来,她就这么的痴等着,等到孩子落下地,等过一个又一个寒暑,等死她心力交瘁,仍盼不到那男人来接她,终于抑郁死去。”
思琪愣愣的听着,为故事的女子感到悲哀。“那么那个孩子呢?”
“我想她在临死前终于死了心,也明白自己爱上的男人是个多么无情冷血的人,她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母亲,那时候那男孩也不过才八岁多。”外婆无限感慨的叹口气。
“那个孩子是克勋?”思琪若有所思的猜测。
“嗯。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初次见到克勋时,他眼中那种早熟的寂寞,以及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你不知道,我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让他打开心扉接纳我,学着去接纳爱,只因为克勋未曾从他那终日沉浸于悲伤的母亲身上,得到一个孩子应有的关爱和疼惜。”
思琪的脑中仿佛浮现了一张倔强和寂寞的小脸,心跟着抽痛起来。“克勋八岁之前不曾见过他父亲?”
“没有,一直到克勋十五岁,他父亲的妻子去世,正式接管整个企业之后,他才将唯一的儿子接走,但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克勋的父亲仍忙碌于自己的事业和交际,为了培养未来的接班人,父子俩还未曾有机会认识和了解,隔年他又将克勋送往英国接受教育,一直到克勋大学毕业,他都不曾去探望过克勋。”
听到这里,思琪不由得掉下眼泪。她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够这么残忍对待一个孩子,比起克勋,她要幸运多了,至少她知道父亲是深爱着她。
“若不是知道他父亲患有胃癌,不久于人世,他说什么也不会留下来,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他父亲始终有着一种难以割据的矛盾感情,父母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不敢轻言爱情,也不敢轻易付出。这些年来他始终抱持的游戏人间的态度,他的外表虽然坚强,对一切看似毫不在乎,但他的内心仍是那个渴望被爱的孤独男孩啊。”
思琪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在第一眼见到他就不由自主的受他牵引,原来他们都渴望着温暖的怀抱啊!
原来这就是克勋一直令她感到不安和困扰的一面,那个他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的内心世界。温柔幽黑得令她心悸的克勋,抑郁愤怒得令她害怕的克勋,在她的脑中不断交替,最后合成一张孤单受伤害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