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盯着思琪悲伤的神情,知道他残忍的毁了她的世界,可是他何尝不痛苦?他承受的双重的悲痛啊!他痛恨自己必须抛下她,更痛恨自己伤害了他深爱并誓言保护一生的女人。哦!上帝,他是那么爱她啊!
不要这么看着我——思琪无言的祈求着,她承受不了他这样悲哀的目光。她突然起身逃避似的走向阳台,泪眼蒙蒙的瞪着远处闪烁的灯海。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阻止自己失声尖叫,她该去责怪谁?怪那个叫芷晴的女人吗?但是她并没有逼迫沈杰娶她啊!那么该怪沈杰吗?呵!自己又怎能怪他的责任感所作下的正确决定;那怪孩子吗?她痛苦的摇摇头,她又怎能责备一个最最无辜的孩子?
泪水布满她的脸颊,思琪很快的用手抹去,她是需要尽情的哭,好好发泄一下,但不是现在。
“思琪——”沈杰伸出手想碰触她,却迟疑的停在半空中,最后终究还是握紧了拳头收回手。
“你走吧!”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虚弱的吐出几个字。
“思琪——”沈杰哀求的低喊,忍不住将她轻转过身来,发现她满脸的泪痕,他内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四目无言的胶着在一起,思琪在他眼中看见了无言的歉意,她深深吸口气,凝聚了所有的勇气道:“什么都别说了,我了解。”她颤抖的伸出手,不舍、依恋的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天啊!她爱了他那么久,失去他之后,她将如何面对未来的日子?谁来告诉她?
思琪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凄凉笑容,没有了沈杰,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苍白的面容依然撼动他的心,她悲切的神情狠狠的鞭笞着他。
“为什么不骂我;不恨我?为什么只是默默的承受?思琪,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坚强——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反而让我更难受、更心痛吗?”沈杰痛苦的呐喊声震荡在寂静的夜里。
思琪想不顾一切拥紧他,可是理智却残酷的提醒她,他已经不再属于她,那种绝望般的痛苦不断撕扯着她,让她好难受,她不由得紧紧环抱着自己,无助的摇头。
“不要再说了!你要我怎么办?你又要说什么?你走……”在她崩溃之前,在她还有力量放他走之前快走吧!
沈杰被思琪的话震得一个踉跄,脸色惨白的紧握着拳头,他真的好恨,为什么上苍要这么捉弄他?他悲哀的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泪水,突然凄楚的狂笑起来。是的,他已无法改变,他再也没有权利爱她了,有的只是那该死的女人怀着她的骨肉!
像是受伤的动物,沈杰忍不住悲愤的低吼一声,神情狂乱的转身冲出去。
房门被重重的甩上,将他们俩硬生生的了隔开,隔绝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也震碎了思琪强装出的坚强,她再也忍不住的双手掩面,痛哭失声的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总要夺走我的一切?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注定今生要孤零零一个人?”她不明白上苍为什么对她这么残酷,将她生命中唯一的依靠也带走了?
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好!很好!先是爸妈,接着是女乃女乃,现在你连沈杰也夺走!为什么你不干脆带走我?”她怨怼的低吼。“我知道了,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不是吗?你要我活着受苦,要我为当年无心犯下的过错而受到惩罚——”
她又哭又笑,痛苦的回忆着那个令她痛恨的午后,她多么恨那辆麦芽糖车,更恨她自己为什么要追着它跑,若不是因为她,沈杰怎么会追出巷口,妈妈又怎么会为了救他而发生车祸?思琪再也无法忍受的闭上眼睛,任泪水狂流。
那场因她而起的车祸,让她失去了母亲,但她已付出了最沉痛的代价,承受了最深痛的打击,如今她又失去沈杰,现在她所拥有什么?
痛苦的背后是更深沉的绝望,被抽空的心却感觉不到一丝恨意,她又能够怨恨谁?一个痴恋的女子?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是沈杰无心的宿醉?
她就这样呆坐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好疲惫。
扁亮逐渐披露天际,明亮的晨光驱走黑夜的寂静,缓缓的温暖了大地。那光亮刺痛了她红肿的双眸,她浑浑噩噩的站起身,走向卧房。
她必须离开,必须逃离沈杰,现在的她无法面对那些关怀怜悯的目光,就像她无法面对眼前的光亮。
是的,她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哭泣,安静的疗伤,安静的去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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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不佳的天气,或许是午夜的最后一班飞机,头等舱内只有三三两两的旅客,除了偶尔传来纸张翻阖的声音之外,舱内显得分外寂静。
雷克勋将手中的文件丢往隔座的空位。
懊死的伊尔,等他回去非炒他鱿鱼不可!竟然骗他上这班鬼飞机。
可恶!他见鬼的根本就不需要休息!那小子实在八婆得令人生气!克勋心情恶劣的按下服务纽。
一会儿后,一位高挑美丽的空服人员微笑的走向他。
“雷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什么时候到拉斯维加斯?”他松了松领带,将椅背向调了个舒服的角度。
“再过五分钟便会降落旧金山国际机场,停留二十分钟,随即飞往赌城,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到达。”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麻烦给我一杯波本。”
“好的。”
扩音器里传来搭乘飞往拉斯维加斯的旅客请登机。
一直伫立在窗前的思琪回过神,提起简单的行李;走向等侯着的服务人员。进入头等舱后,她很庆幸这班飞机没有太多的旅客,舱内除了她,先有三位旅客。
她在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伸手轻触身旁空着的位子,随即象是触电般的缩了回来,那原本该是沈杰的位子,这趟旅程原本该是他们的蜜月啊!思琪痛苦的深吸口气,凝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思绪飘游在虚无中,痛苦之外就是一片空白,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落下。
她虽然离开了台湾,离开了沈杰,却无法将他由脑海中除去,将彼此的牵连由心中割断,她感到好空虚、好茫然。
整整两天未合眼,现在她真的好累、好疲惫——
克勋盯着前排靠窗子的女子,从她一上飞机,他就注意到她了!
不只是因为她那绝美得令人心醉的容貌,更因她全身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哀伤,她憔悴的神情刻画着深切的痛苦,她那无声的哭泣显得如此绝望。
她看起来这么忧伤、孤独,脆弱得令人心动。
一个素昧平生的东方女子,竟莫名的牵引着他,撼动着他未曾开启的心扉。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蓝色的眼眸哀闪烁着谜样的光芒。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拉斯维加斯。
下了飞机,克勋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走到行李输送带前,看到一眼聚集在四周的人潮,便转身走向一旁的位子坐下,低着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这么安静的坐着,她的静默和周遭的嘈杂显得格格不入。
他倚在墙边双手抱胸,默默的注视着她。
一到人群散去,她才站起身走过去;提起行李转身走向出口。
克勋跟着她走到机场大厅,随即见到一位男士手上拿着他名字的牌子,他快步走向男士匆匆交代了两句,立刻快步跑出大门,正好看见她坐进等候的计程车中,他也跟着坐进另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