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撞得有些眼冒金星,但经由这么一撞,她却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哇,你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像原野的香味。”雪娃竟像猎犬一样,在他怀中努力吸了好几口气。
她一直认为男生喷香水是件很奇怪的事,但这个玉面公子身上却有着独特的香味,不是那种浓郁得令人窒息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清儒即刻推开她,“抱歉,得罪了。”
虽然表面上他仍旧维持一派冷静,但为何他的心跳跃动得如此快速?该不会生病了吧?
“救命啊!”一阵高亢焦急的女声突兀响起,打断他的猜测。“老爷、夫人,快出来啊!小姐遇到坏人了!”
糟了!雪娃首先反应,迅速奔往前厅。她倒忘了喜儿的事,若她被禁足,这笔帐非得记在那个害她分心的猪头大盗身上不可!
清儒和绍寒不明就里,但秉持救人至上的原则,下意识便施展轻功往声音来源处奔去。当然,绍寒就顺手“提起”慢吞吞跑步的雪娃,让她搭顺风车,算是方才对古老爷提起她打架的补偿吧!
一见喜儿,雪娃的纤纤素手立即捂上她的嘴,“嘘,别嚷嚷!”
“小姐!妳没事?”
“有事的是妳吧?妳不是比我早回来,怎么受伤的?”
喜儿的衣衫又破又脏,上头还有早已凝固的血迹。
“伤到哪里?还有没有流血?擦药了吗?”她着急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能不能、该不该伸出手将喜儿从那名陌生男子手上接过。
“小姐,我的伤不打紧。看到妳平安无事,我好高兴!”
“妳的脸色这么差,怎么不打紧?”雪娃担心的念着。
喜儿干笑了两声,她的脸色差不是因为伤口的缘故,而是这一路上她已经说了好几次“放我下来”,但黄鼠狼却不理会她;她是被气到脸色发青的。
纵使心里气得半死,但喜儿还是有礼的向抱着她的年轻公子说:“谢谢公子相救,可以放我下来了。”
“妳的脚受伤不能多走,还是我抱妳回房休息吧!”年轻公子说得理直气壮,态度又是如此正经,让人听来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
“什……么?!”喜儿被吓到结巴。
若非事态急迫,她怎会让他抱着走来逛去?现已确定主子无恙,这登徒子竟还想抱她入房!他难道不知谣言是很恐怖的,况且女子的闺房岂容闲杂人等来来去去?
“我看还是让我扶着喜儿回房,她的伤需要马上看大夫。”雪娃忍不住跳出来帮喜儿说话。
他们两个要是坚持不下,耽误了诊治的时间,倒楣的还是喜儿啊!
其实,要不是喜儿受伤,她倒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跟喜儿还满登对的,尤其在古代难得看到一个不以“男女授受不亲”为标竿的“正常人”。
“好吧。”年轻公子明白雪娃的意思。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还不如让她及早休养。
他将喜儿缓缓地放下。
“人交给妳我也该走了,告辞。”年轻公子说完便消失无踪。
“这小子的轻功竟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幸好他不是坏人,否则将是咱们的劲敌。”清儒不语,他与绍寒有相同的感觉。
轰地,一群手里或拿棍棒、或拿柴刀的家丁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在后头紧跟着一名年近半百、脸上爬满皱纹的白胡子老人,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生气。在他后面有一名妇人挽着小男孩,恐惧、震惊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一览无遗。
不料,原本脸上布满惧色的古岳台在瞧见雪娃安然无事后,不禁怒气冲冲的望向喜儿,“喜儿,这是怎么回事?”
迸老爷生起气来自有他的威严。同时在他眼中,有着一团因害怕失去而燃起的熊熊火焰。
喜儿不顾脚伤,“咚”一声跪下,一古脑的认罪,“是喜儿不好,要不是喜儿带小姐到市集上闲逛,也不会害小姐碰到坏人。您要罚就罚喜儿吧,这件事与小姐无关。”
雪娃怔着,到宋代七日以来,虽然自己大错小错不断,但今儿个还是头一遭见着古老爷气到脸色发青的模样。想想,这也难怪,上回古雪娃才因几个登徒子而跌落山崖,现在她又重蹈覆辙……唉,看来这次是自己误踩了古老爷的地雷区啊!
“这件事和喜儿无关,您要怪就怪我,是我强拉喜儿出去的,也是我好管闲事才惹上那些人,同时还害喜儿受伤,我甘愿受罚。”雪娃急忙替喜儿求情,“不过能不能先请大夫来检查喜儿的伤势,事后,不论您要罚我禁足或是抄写《女诫》,我都没有半句怨言。”
迸岳台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喜儿解释得不清不楚,但见着她与雪娃的模样,再回想方才绍寒刻意提起的“打架事件”,心中早已揣测出事件的前因后果。
“小姐……”哪家的主子会替丫鬟求请?呜呜……主子实在对她太好了……
“古福,快去请大夫。喜儿,起来吧,要算帐也得先把身子养好。”喜儿是他从小买回来伺候雪娃的丫头,打小看到大,乖巧尽责、慧黠可人,对主子又忠心耿耿。想必这回又是雪娃瞎闹出来的。
语毕,雪娃已主动扶起喜儿。“来,慢点,我扶妳回房。”
“谢谢老爷……”虽然浑身痛,但她仍勉强向古老爷福身。
喜儿在雪娃的搀扶之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小姐,我自己走就行了。”
“妳受伤了,我扶着妳是应该的。还有,妳快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雪娃果真厉害,立刻找了个话题引开她的注意。
喜儿单纯的中了她的计,她一面走一面说着:“我从酒楼出来之后……”
望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身影,清儒对雪娃的评价又提升了一点。行走江湖多年,许多商贾富绅因赏识他而欲将千金嫁给他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富家千金他看了不少,净是些温柔可人的表象,关起门来,却是端着小姐架子打骂下人的泼妇。
而古雪娃虽为千金,但她待下人有如对待自家亲姊妹似的,实属难得。她的确是善良的女子,直率不做作。嗯,好象愈与她相处,就愈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第四章
“啊──”
从竹园传来惊天动地的鬼叫声,下人们依旧做分内之事,无人理会。
偷溜之罪,幸好古岳台只罚雪娃禁足一个月,外加抄写礼记内则一百篇。依古岳台大发雷霆的程度而言,这种处罚已算轻惩,但身为当事人的“她”可不这么想。
“天啊!”雪娃把笔一扔、双手一摊,趴在书桌上哀声叹气,“这种惩罚实在累人!”
站在门外的喜儿等刺耳尖叫声过后,这才慢条斯理地端着莲子汤进屋。这种戏码已上演三天,所以大伙儿早已司空见惯。
“小姐,喝碗莲子汤吧!”
雪娃将莲子汤一仰而尽,她实在喊到口干舌燥。
一补足了水份,她又接着高谈阔论,“『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什么礼记内则篇,根本就是大男人社会中用来规范女人的沙猪文章嘛!”
“小姐,妳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妳写这种字一定会被老爷责骂。”怪了,主子何时写字像在鬼画符似的?
“嘿嘿!”雪娃难为情的干笑。
这也不能怪她,在二十一世纪,她写的字都已经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现在她拿的是毛笔耶,总不能太苛求嘛……就怕古老爷真会气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