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才刚拿起,怎知那年轻人却比她先叫了一声:“小二,算帐!”
“是,公子。”店小二忙靠了过去。
“六菜二汤,加上五斤白干……”店小二笑吟吟地手一伸,“公子,一共是二两八分银。”
“喔。”年轻人点点头,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小二,麻烦你去请掌柜来一下。”
店小二深望了他一眼,“公子请稍待片刻,小的立刻去。”随即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大柜台。
虽然黄诗涵已把视线转回来,但眼角余光仍可看见那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可以很清楚的听见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以她此刻的功力,不论场中的状况如何嘈杂,这间酒楼内的每一个客人在谈论些什么,她都不会遗漏的。
从眼角余光得知,那个年轻人仍在冲着她咧嘴邪笑着,黄诗涵真的搞不清楚,这个邪恶的年轻人到底在笑什么?
黄诗涵放下茶杯,本想叫小二过来算帐,但一时间竟又没叫出口,且不知不觉又把视线转移到楼下的大堂。
他在看什么?他在笑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其实黄诗涵并不是很想知道。
她唯一感兴趣的是,这个年轻人虽然外表有点邪恶,但一双眼眸却绽放出一丝说不出口、吸引人的不知名力量,让人乍见之后便舍不得转头似的。
黄诗涵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大厅,故作随兴浏览的模样,可是实际上却在暗地里提起内力贯注双耳,听听那个年轻人到底想找掌柜的说些什么?
她会听到什么呢?
第4章(1)
“这位公子好,你找老朽是……”
“掌柜的你好,我是想问你,贵宝号有没有欠缺人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没有啊!鲍子问这个的意思是……”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只是想毛遂自荐一番。”
“呵呵,公子真是爱说笑!本店并不缺少帮手,何况像公子这种人本店也请不起。”
“我没有在说笑,我是说真的啊!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今年二十五岁,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年轻力壮,不好吃懒做,肯认真学习,可是,就是没人肯给我一次机会,我苦无机会一展理想抱负……”
掌柜的本来还堆满一脸的笑容,但听及此处,他是真的不能再虚伪下去了,否则对方还不知得讲多久。
“公子。”当柜的适时插嘴,打断那年轻人未说完的话。“你叫老朽前来,又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到底是想表示些什么?”
年轻人的脸上,忽然出现适才所不曾见到的一丝苦笑,“掌柜的,实不相瞒,这会儿你不用我都不行。因为我……我身上半毛钱也没有,那二两八的酒菜钱,我没法子付啊!”
“什么?你……”掌柜的面色铁青,头顶也似在冒烟。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一敛,故作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我可以负责洗碗、扫地,要不打打杂也行……”
黄诗涵被掌柜那种气疯的表情给逗得发噱,只差一点没当场失声大笑出口,她忙伸手捂住嘴巴,在心里一阵偷笑。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掌柜的面色铁青,不由得大叫一声,“来啊!傍我打!”他用手一指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听到掌柜的话索性大剌剌的躺在地上。“打一顿抵酒帐也行,反正这种事我碰多了,也不差这一回。”
这时,只见七名店小二如蝗虫般涌来,个个面目可憎,一副想把人活活打死的样子。
照他们这等表现便可得知他们平日训练有素——吃白食的人肯定不少。
店小二人手抡着捧棍,正当举手欲敲下之际,酒楼的大门处忽然响起一阵汉子的吆喝声:“慕容公子来了!慕容公子来了!”
这个慕容公子不知算是哪棵葱蒜,只见众小二赶忙放下手上的棒棍,带着真诚的笑容,跑去大门边,恭立迎客。
“浪兄真是见笑了……”慕容公子人随声现。大伙不约而同的眼睛一亮,身不由己的朝那人望了去。
“天啊!他长得好帅呢!”黄诗涵的心怦然一跳。
走进酒楼内的共有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姑苏慕容世家唯一的独生儿子——慕容俊;接着走进来的两个年轻人则是他的贴身侍卫,江湖人称“左右特使”。
最后一个走进门的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头,身上背着一个木箱,他正是慕容世家的帐房——刘英泰。
慕容、司马、南宫为中原武林的三大世家,倍受江湖中人的景仰与礼遇。因此,当慕容俊走入酒楼时,那些店小二会以这种排场抱迎,完全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何况慕容俊平日造桥铺路的好事,大伙都有耳闻。
慕容俊年约二十二岁,身材瘦削,脸上英气逼人,五官组合起来毫无一点瑕疵,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帅爆的人物。
原先那个躺在地上准备挨打的年轻人一见慕容俊走入酒楼,不禁咕哝一声,“真是的!这个脸丢大了。”接着他慢慢地站起身,一脸尴尬地迎视着慕容俊。
“掌柜的你可千万别胡来……”慕容俊脸上虽然带着诚恳的笑容,但说话的语气却出人意料之外的严肃。“放眼当今武林,凡我辈中人有哪个不知阿浪兄游戏人间,个性洒月兑,言语诙谐。”
“我……我是真的没银子啊!”阿浪摆出一张苦瓜脸。“慕容老弟你不明白,昨夜我在“大通赌坊”输光了所有的家当,这会儿身上半个蹦子儿也没有,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没问题,这顿饭就由小弟做东如何?不知阿浪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薄面?”慕容俊淡淡一笑,但绝对诚恳。
“这个嘛……”阿浪支支吾吾,忽然抬起头,溜了黄诗涵一眼,同时朝楼梯缓缓走上去。
上了二楼,他令人猜不透的走至黄诗涵身前,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黄诗涵抬头扫了他一眼,不知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馊主意,又唯恐他藉机吃豆腐,因此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阿浪的表情更见苦涩,“我实在不想欠他的人情,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付这顿饭钱,我定尽快还你。”
这是什么话?黄诗涵暗暗气得一肚子火。
他又不认识自己,凭什么提出这项要求?如果每个人吃饭都想叫她付钱的话,那么天理何在?
“神经病!”黄诗涵瞪了他一眼。
“神经病?这是什么意思?”阿浪喃喃自语:“姑娘,肯不肯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黄诗涵不再看他一眼,“小二,麻烦你过来算帐。”
阿浪不想她会做出这种反应,不禁为之一愣,但很快的回过神,一个人又丧气的走下楼来。“真是的!现在的江湖同道怎么一点慈悲心都没有,竟狠得下心看我躺在地上挨打……”
阿浪嘟嘟嚷嚷的说了一长串,最后才冲着慕容俊咧嘴傻笑。“说了半天还是你慕容公子好……小二,赶快再帮我送上两个下酒菜,另外再打十斤花雕——慕容公子请客。”
“哼!真是一个不要脸的无赖!”黄诗涵心里这般想着,随即付了帐,走出开封大酒楼。
约莫两刻钟后,黄诗涵已来到龙门客栈,要了一间大厢房,准备今晚在此投宿。
整整七天下来,黄诗涵虽然赶了不少路,人也不觉得怎么累,可是她却不舍放弃参观大相国寺的机会。何况八月十五至今尚有百日之久,她深信自己一定赶得及赴约。
黄诗涵已许久不曾见过、躺过整齐洁净的床单被褥,这会儿早就迫不及待地将肩上的包袱一甩,飞也似的扑向床,脸上同时展露许久不曾有过的天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