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堆的衣服、鞋子占满了将军的座车。回程时,他日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像在品鉴一件古董似的,看得小葳心里发麻,只能佯装看风景,直往窗外瞧。
将军仔细的瞧她,她有股野性自然的气质,又有种精心设计过的美;像刻意塑造过的风景,有大自然的力量与生命,又能乱中生序,让美的震撼扩充到无限。
今夜她就是他的了,一个年轻自然又美丽月兑俗的灵魂完完全全属于他。
哼哼!他低笑两声,心想,选蚌能解风月之事的女人,的确可以省下不少精神,或许,她也想着男人呢!
将军伸手握住她的,好厚实的手。
“小葳,喜不喜欢那面镜子?”
镜子?小葳稍作思考,才会意过来。回头看他,浅浅的笑里有股婬邪的味道。
好贱的男人!小葳心里咒着。
“什么镜子?哦——我房里那面大镜子啊?很适合练舞呢!”小葳佯装不懂,顾左右而言他:“季老师说要常常利用镜子来矫正自己的姿势,这面镜子正好派上用场。”
“它还有其他用途呢!你不可能不懂吧?”将军有些不悦,又有些挑情的说着。
“更衣吗?还是有什么机关?”小葳的烈性子愈来愈藏不住了;牛就是牛,到哪儿都一样。
但这回,将军只是干笑两声说:“晚上你就知道了。”便转身坐正,闭目养神着。
偷瞄了将军一眼,小葳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在椅子上。是啊!耍嘴皮有什么用呢?她到底没本钱去赌输赢,到最后,她究竟还是得服侍他,任他蹂躏,当个永远的输家D阿!她真的是一点筹码也没有啊……
听天由命?不,那不是她该做的。她其实可以拒绝,可以逃,起码罗姐会收留她。但是,以她的过去,她能逃到哪去?这回逃了,下回她就能追到幸福了吗?逃了会更好吗?小葳心想着,更加颓丧了,她只觉得自己像溪中的点点浮萍,不知何处是归宿……
车子驶过外双溪公园草坪时,各式各样鲜丽缤纷的风筝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飘动,形成一幅优美恬静的画面,吸引着小葳不时回头看去,直到完全看不见。
她想,那些风筝被人用细线缚着,好像顶不自由,但若真个放它去,它又该去哪里?就像她,离开将军,又能到哪里找个庇荫?唉!姑且留下吧。
司机小刘把车停在门口,开车门请将军和她下车,让小葳觉得自己身价不同了,顿时感到自己也有几分尊贵;这或许可以稍作安慰吧!
将军大步向大厅走去,小葳随尾在后。
她不禁惶恐起来,她已经不是以往那个生张熟魏的小葳了,她要的是爱情,是两情相悦,是彼此关怀,是真心对待;对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无法接受纯粹上的欢愉或交易了;这短短几步路,她走得好辛苦。
两个人两种心境。将军他精神奕奕,充满着希望!他觉得这小妮子与众不同,她不是那一味阿谀、顺从的女人,而这隐约的叛逆对久离战场的他,是种挑战,能无形中激起他蛰伏已久的征服。
日已西斜,霞光满天,夜的脚步鼓动着将军脉搏的跳动,一股热流在体内流窜着,那是砍下敌人头颅时才有的兴奋,将他的情绪放烟火似的带到最高处,然后一举迸裂开来。
将军正要迈进大厅厚实的地毯的同时,管家也迎了上来。
“将军,夫人和少爷回国了。”
这话虽不是晴天霹雳,却也给将军不小的震撼。倒是小葳,犹如及时吞下颗定心丸般,沿路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人呢?”将军这才发现厅内灯火通明,老大思环、老二思谦正在厅里坐着呢!
“夫人在梳洗,大少爷二少爷在大厅等您……”不等管家说完,将军已迈进大厅了。
“爸爸。”思环叫着。
“爸,我们全回来陪您了……”思谦问好的话还没说完,眼尾立即瞄到将军身后的小葳,一时惊为天人,杵在那儿,魂都快飞了。
“这是我的秘书小葳,这是老大思环、老二思谦,还有个最小的,在美国修博士学位。”将军简单介绍着。
“思亭还有点事,不过最迟下个月就会回国了。”思环从容的说着,却英气逼人。他是几个兄弟间最像父亲的一个,积极、稳重,又英俊挺拔。
比起大哥,思谦就明显的逊色许多。他戴着老式黑框眼镜,再加上八百度厚镜片,猪鬃似的粗硬头发——理平头可以当钢刷的那种,勉强四舍五入才有一七O的身高。的确很不吸引人。
小葳朝两位少爷点点头,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是害怕?还是思谦的逼视使她不自在?或者是思环的温文儒雅,挑动她古井般的心情?
“怎么回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准备住多久?”将军在沙发上坐下,双脚平放,微微后仰,一身硬挺,有些威严。
“爸,您忘了?您生日快到了,妈和我们商量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给您一点惊喜。至于我们……”思环看看思谦,继续说:“思谦打算回国教书,您知道他的个性比较老实,不擅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任教职最合适了。至于我,念了那么多年的哲学和政治,也想回国发展,现在国内民主的脚步逐渐加快,这时投入政坛是最合适的时机。何况,爸爸和袍泽间的关系向来就好,我想这对我的政治前途,将有不少助力。”
“嗯,你说的是不错。不过,那边的国籍不能不要;还有,你们都回来,咱们那边的投资怎么办?思亭整天躲在实验室里,恐怕担不了重任。”
“那倒无碍,我还是可以常回去。其实,我并不打算谋公职,只想竞选民意代表。施伯伯前阵子跟我通过电话,他说现在国内最流行的就是身兼企业家与民意代表,两种身份相辅相成,社会地位自然不一样。”
“你们父子别一见面就谈这些政治啊、事业啊什么的,都一年多没见了……咦?这位是?……”将军夫人穿着一袭轻便的改良式旗袍,虽然明显是个中年女人,但脸上有股兰花般的清雅素净,不见沧桑。
小葳听见夫人的声音,倏地站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小心翼翼。
“我——”
“你别慌张嘛!我妈人很好的。妈,她是爸的秘书,叫小葳。”思谦抢着替小葳说话。不知怎地,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盟生保护她的冲动,她不是楚楚动人那一型的,但脆弱中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哦,你好。”夫人向小葳微微一笑,温和得不得了,使小葳有种遭冷箭射伤般的痛楚。
你这傻女人!你今晚要不回来,我搞不好就跟你丈夫同床共枕了,而在我之前,他还不知睡过多少女人,你要知道了,还能这么温柔婉约吗?小葳在心里打趣着。
夫人转向将军,在他座位旁的扶手上侧身坐下。
“这趟回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思环不好意思讲,我却不能不说。”夫人朝思环灿烂的笑着。“咱们女儿思宓嫁人都五年了,可当大哥的却没点消息。伦伦可爱,却总是外孙。好多年了,我早想思环快点成家,好让我抱个真孙子,可惜外国那些金发美女,我没一个看得惯的。这趟回来,可得好好替他物色个好女孩。”
“哦,这倒是!思环有三十好几了吧?思环你看,施伯伯的小女儿怎么样?叫……叫施敏华,就是念国立艺专的那个,画画的,和你一样。我见过,还算娴静,适合当老婆。”将军挑媳妇自有他的传统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