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薇不知不觉地将视线转移到那一大束花上,内心深处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甜蜜。
一个口无遮拦、手脚不干净、嗜好藉机偷袭女人的混球,居然还如此罗曼蒂克的懂得送花给她?思及此,林书薇禁不住笑了。
她知道今天一整个下午她都无法平静,因为不论她脑袋怎么转,都会莫名其妙的转到那个混球身上。
因此,不待下班铃声响,才下午四点半,她便匆匆地离开公司,招来一辆计程车,不久,就在住处附近一间她经常光临的美容院停下。
其实,她那头如云的秀发根本不必上这儿花冤枉钱的,只因她过度重视这次的约会,至于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她甚至没去想过。
洗完头后,她又回家洗了个澡,重新梳妆打扮,挑选一件丝质套装。
临出家门前,她又抹了抹桃红色的口红。
七点零九分,当林书薇出现在忠孝东路上的“吾爱吾家”时,很清楚的见到钟宇帆眼睛里所绽放出的光芒。
“对不起,我迟到了。”林书薇耸耸肩,一脸的俏皮。
钟宇帆愣望着她许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似已被她的美给震慑住。
“钟先生。”林书薇面无表情地说:“难道你准备一个晚上站在这里?”
“哦……对……对不起。”钟宇帆慢慢地回过神,上前走了两步,推开那扇门,然后侧身:“请。”
林书薇走了进去,心想……这个混球居然懂得“女士优先”的道理,看来他应该还读过几天书。
“两位里面请,有订位吗?”一名服务生笑吟吟地迎上前来。
“没有。”钟宇帆笑着说:“可不可以帮我们找清静一点的位置?”
“只剩吸烟区了。”服务生以询问的眼光望着他。
“好,就吸烟区。”钟宇帆点点头。
“两位请。”服务生领着他们二人入座之后,接着问:“两位要点什么?”
“腓力——”钟宇帆与林书薇竟异口同声。
钟宇帆笑望了她一眼,接着又加了一句:“再来一瓶红酒。”
“两位稍待一会儿,我马上过来为两位服务。”
待那名服务生走后,林书薇忽然开口:“搞了半天,你还是个酒鬼。”
钟宇帆立刻解释,“其实我平常是不喝酒的,除非心情不好,或是特别好,否则我滴酒不沾。”
“哦?”林书薇凝视着他,“那么,你现在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也不坏,乱七八糟!”钟宇帆实话实说。
“为什么?”林书薇显然不懂。
钟宇帆深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的缘故?”林书薇愣了愣。
瞧她脸上那副茫然的表情,钟宇帆迷惑了。好在服务生适时地送来酒,打断了他的思绪。
然而,正因为服务生送上这瓶红酒,倏地令他想起“酒后吐真言”这句古有名言。
毫无疑问的,在她身上似是隐藏着许多秘密。尤其她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表现出来的举动。
他决定尝试挖掘出真相,否则率先崩溃的一定是他自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书薇打断他的思绪。
钟宇帆扬起酒杯,“来,先乾一杯,润润嗓子,话匣子才会开啊!”仰头,一口饮尽。
林书薇并没有依言照作,只是轻啜一口,慢慢地放下酒杯。
只要有了开始就好,钟宇帆并不急,“我真的很不懂,老天爷让我两年之后再遇见你,究竟是喜还是悲呢?我承认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林书薇打断他的话,“你真正爱上的是两年前的那个女人,并不是我。我在你心目中,恐怕只是她的影子而已。”
钟宇帆苦着脸说:“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昨天晚上的事你全忘了?”
林书薇不答反问:“昨天晚上什么事?”
钟宇帆上身一倾,小声说:“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我们缠绵了一整个晚上……”
听及此处,林书薇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不!不可能的啊!那只是一个梦境,不是真实的……”林书薇思忖着,身不由己地伸出颤抖的手去拿桌上的酒杯。
难怪他敢那么大胆的强吻我,难怪他看我的时候,脸上总是浮现出一种暧昧的笑容……
林书薇已被他的话给吓呆了,不知不觉地大口大口将酒喝下肚去。
酒辣且辛。但林书薇彷佛一点感觉也没有,迳自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挣扎。
她是一个拥有硕士文凭的知识分子,很快的联想到几个专有名词:梦游,双重性格,或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中邪”.
虽然,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是或多或少也懂得一些皮毛,这些专有名词没有理由在她身上出现啊!
唯一的可能是……
“你是不是昨晚作梦了?”林书薇凝视着他。
“作梦?”钟宇帆皱眉苦笑,“我倒希望自己是在作梦,但我非常确定,那并不是梦啊!”
钟宇帆忽然拿下领带,解开四个钮扣,朝四周扫了一眼,“这些都是你的杰作,你说,这是梦吗?”他忽然将衬衫摊开。
他胸前约有七、八个乌青瘀血的小黑点,“我的杰作?什么意思?我不懂。”可惜林书薇还是搞不清楚。
“老天爷,我真的快起ㄒㄧㄠ了……”钟宇帆抓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了下肚。
钟宇帆扣上钮扣,随手将领带放入西装口袋,“总而言之,昨晚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完全不知道——”
林书薇打断他的话,“我什么事也没做过,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钟宇帆追问。
林书薇挣扎许久,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只是满奇怪的,昨晚我做了一场梦,在梦境里我们……”
“天啊!那不是梦,那是一个事实啊!”钟宇帆自觉快疯了。
“那不是事实,那绝对只是一个梦。”林书薇紧咬着牙,神色十分坚定。
钟宇帆凝视着她,“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有意在捉弄我?可是看看又不像,真把我搞迷糊了。”
林书薇一本正经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捉弄你。我想……可能是你昨晚跟我做了一样的梦,然后把梦境里所发生的经过当成事实,所以才会这么说。”
“哼!梦境总不可能让我胸前留下纪念品吧!”钟宇帆心中如是想着,口中则说:“你做过的事自己不知道,看来,你自己说过的话恐怕就更记不得了。”
“哦?”林书薇愣了愣,“我跟你说过话?”
钟宇帆点点头,“嗯。不仅跟我说过话,而且还谈了很多很多。包括你父亲没有活着离开那间手术室,使你遗憾终身。”
“我父亲?”林书薇神色猛然大变,身子骨亦止不住地颤抖不已。
钟宇帆干笑一声,“你该不会不承认,为了让你父亲顺利的进开刀房,你拿走我公款的事吧……”
林书薇什么话都没说,忽然招来服务生,又要了一瓶红酒,然后一杯,一杯往嘴里猛灌。
几杯下肚之后,她的眼波已开始朦胧,整个人早已陷入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中,久久无法清醒。
第4章(1)
在林书薇的印象里,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影像,直到现在仍是如此。
林书薇所有的童年记忆几乎都是在搬家,不断的在搬家中度过。
对她幼小的心灵而言,这绝对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因为,她自觉是一个没有根的浮萍,她没有家。
直到她国小五年级时,母亲带着她来到一间破旧古老的公寓房子,在那儿,母女俩相依为命的度过整整十二个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