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座无虚席的外场同样笼罩在惊心动魄的乐曲中。
如果仔细瞧,不难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桌上摆的可乐反而比酒还多。
但明明没有喝酒,却一个个眼神涣散,模样像是醉了。
如果再瞧得更仔细一点,不论是三两好友或是成群结党的,全都有类似的小动作,一个负责拿张卡片在桌面上磨磨切切,其他人则拿着吸管轮流将牙签般的白色粉末吸进鼻孔里。
能够如此公然嗑药的场所,便是时下流行的“摇头吧”。
甯巧儿奉命针对近来迅速席卷整个台湾的“摇头风”做一连串的深入报导。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笔杆能摇得顺利,即使内心忐忑,甯巧儿仍是只身潜入探访。
她在位子上观察了许久,始终分辨不清哪些人是嗑了药、却还算清醒能够回答她的问题的。
反倒是她一颗头被巨响的乐声轰得头昏脑胀,甚至担心起她脆弱的耳膜会不会因此受伤而坏了听力。
言她叹息,不明白这些年轻人——也不尽然,仔细一看,这个族群的年龄层分布颇广,大概从十六岁到五十岁,或者还可以上下延伸也说不定。
情其中有几个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OGS和OBS,坦白说,那一身不合宜的装扮还真教人喷饭,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窘态。
小“嗨。”
说甯巧儿被突然坐在面前的小伙子吓了一跳,他不只染了一头金发、两耳挂上大大小小的耳环,还戴着一副角膜变色片使他的双眼看起来像妖怪,穿着轻便的白T恤和宽松的滑板裤,套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拿着两根萤光棒不停地甩呀甩。
独“你坐了很久,看起来一点都不High。”
家“你很High吗?”甯巧儿悄悄打量他。
“ㄍㄧㄥ得要死!”
“啊?”
“你有没有吞Ε?”
“衣?”衣服怎么能吞?
她的反应让他叹了口气,“那你一定也没有裤了。”
“裤?”
甯巧儿忙不迭的低头检视自己,裤子不好端端的穿在她下半身吗?
“你第一次来对吧?”
“有这么明显?”甯巧儿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显而易见。”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她。“过来一起玩。”
“喂——”
甯巧儿还来不及拒绝就被推进一群年轻男女中,发现到精神恍惚的他们正自得其乐、无暇注意到她时才又松了口气。
“给你。”
金发男孩一坐到她身边,往她手中塞了颗小东西。
甯巧儿摊开掌心,对那近来频频在新闻里曝光的小药丸并不陌生。
“谢谢,我不要。”她递还给他。
“不用客气,我们这儿还很多。”
客气?
呵,难不成他们把这种东西当礼物,互相请过来请过去的以示友好?
“谢谢,我真的不用。”甯巧儿坚持婉拒。
金发男孩耸耸肩,将药丸收回口袋。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甯巧儿站了起来。
金发男孩将脚抬到椅子上让她过去。
甯巧儿走进女用化妆室里,沮丧地用清水洗把脸。
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有丝毫的进展,事实上是整个情况混乱得让她不知该从何着手,唉!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隔着一道门,那彷佛要扯断她大脑神经的电子音乐仍紧随不放,一踏出,更是有如排山倒海而来般冲击着她。
犹豫了会儿,她脚尖一转,决定暂时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守门的警卫在她的手背盖了个章,她便走出大门,终于有种解月兑的感觉。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而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怎会如此人潮汹涌呢?真教人匪夷所思!
这些人到这里来,一耗就是一整夜,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她无法理解。
“嘿,你不是要去洗手间?怎么跑出来了呢?”
金发男孩的声音拉回甯巧儿的思绪。
“透透气。”她仰望着星空。
他跟着坐在阶梯上,不解地凝望着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玩?”
“其实我……”甯巧儿霍地住口。
如果她说她是个记者,会不会把他吓跑?
“其实什么?”
“其实我是来写报告的。”甯巧儿改口说。
金发男孩有丝错愕,“写报告?来这里?”
“嗯,就是这波摇头风……”
“你是大学生?”
“唔!”她没否认也没承认,含糊带过。
“我以为你跟我同年!”
“咦?我二十——”
“二十?还好,大两岁而已。”
他的表情令甯巧儿把后面那句“好几”硬生生的给吞回肚子里去。
天哪,被这种小男生误会且看上,她到底该笑还是该哭呢?
“进去吧!”金发男孩再次拉起她。
“不,我要回去了。”甯巧儿抽回手。
她没办法继续忍受那种噪音!
“你的报告不是还没写好吗?”金发男孩诧异的问。
“你——”
“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甯巧儿露出质疑的眼神。
“这些东西我已经玩好多年了,从国外玩到国内,从北部玩到南部。”他像在炫耀丰功伟业般的说着。
“你还出过国?”
他掀唇一笑,趁她迟疑时一把将她拖回室内。
第5章(2)
“我叫阿扬,你呢?”
“巧儿。”甯巧儿眉头打了好几个结,被响乐震得头痛欲裂。
“为美好的邂逅乾一杯。”阿扬端给她一杯可乐。
美好的邂逅?
甯巧儿难以苟同,但仍是一口气喝完。
可乐嘛,又不是酒,无妨的。
瞧见杯子见底了,阿扬眼中闪过一抹狡狯。
“喂,阿扬,你说过我什么都可以问你的。”甯巧儿想把这篇稿子在今天内完成,她可不愿为了工作再到这种地方来。
“嗯。”阿扬点点头。
“你刚刚说什么衣呀裤的,到底是啥玩意儿?”甯巧儿觉得奇怪的问着。
“E就是Ecstasy,是一种服用后即充满幸福感觉的非法药剂,药品名为MDMA,也就是俗称的快乐丸。实际上它与兴奋剂比较相近,但它的作用与兴奋剂有所不同,主要是抑制负责脑内调整功能的神经传达物质与Serotonin的活动。它原是非常安全的药剂,只要控制在适当的服用量以内。在八○年代后半开始,欧美的年轻人之间开始流行一种『大众共舞』的现象,它最初起源于一九八八年的英国,主要是指在户外举行大规模的舞会,与会者由数千人到数万人不等,或者在空地上、或者在仓库等空旷的场地上,配合着音乐大家一起共舞数小时,甚至通宵狂舞,而那时Ecstasy恰巧问市。对欧美地区的年轻人而言,每周服用Ecstasy后参与俱乐部或大众共舞的户外舞会,变成是一种『追求幸福感』生活调味。不过贩卖或持有此药剂仍是违法行为,所以截至目前为止都只能地下化交易。”阿扬滔滔不绝地解说。
甯巧儿听得瞠目结舌,总算相信外表轻浮的他脑子里至少真的装了点东西。
但不晓得是否就只装了这么些东西。
“那么裤又是什么玩意儿?”
“裤就是大家所说的K他命,混合了兴奋剂和麻醉剂再蒸馏烘乾制成粉末状的结晶体,吸食后会造成中枢神经局部麻痹,产生幻觉。配合着E使用,让人整个沉浸在陶陶然的幸福中,带来无比的快感。但由于这些东西的利润实在太可观,有些不肖人士便非法私制;至于其中究竟掺杂了哪些成分就不得而知,所以交易的管道必须要谨慎选择。”
“那就是K他命?”甯巧儿指着桌角残余的白色粉末。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