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双双被洒遍一屋子的阳光叫醒。
起身后,瞥见散落床边的红色嫁衣和金玉簪,她从床上弹起,乍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杜家,直到看见屋里冷清而单调的摆设,才想起自己并非到了襄阳。而昨天所发生的一切也清清楚楚在她脑海中告诉她,她还身陷伏牛山的贼窝里……
可能是因为经过了一天的折腾,她昨晚身陷贼窝却睡得不省人事;不过,因为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她又回复原有的精神、头脑也清醒了很多。她开始在想,昨晚上已试过逃跑一次,今天要再想个什么法子溜掉?
“叩!叩!”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双双不耐地低哝道:“门是你们锁起来的,还敲什么敲呀?”
门外的人见屋里没反应,于是隔着门喊:“里面的人起身了没?我要进去了。”
原来他还懂礼貌,知道要提醒自己。双双不禁觉得这窝土匪还真“客气”。
一会儿门被打开,原来是送早膳的人。
看到盘子里的大馒头和两盘清淡小菜,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唉,肚子唱空城计时,脑子是不听使唤的,只好先填饱它才能认真想些法子。
虽然是很粗陋的食物,不过这对一向不要求的她来说已经足够,要不是有个人在旁边盯着自己吃东西,这一餐肯定是她吃过最有美味、最好吃的早餐了。
吃过饭,她便被带出房间。
亮粲粲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她努力记住自己走过的地方,希望再有机会逃命时不要迷失方向。跟着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路后,来到了一个大厅。
大厅里正坐着三个人,她一眼就认出了昨天晚上那个男子。此时,他高高坐在厅上的“宝座”,威严沉稳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架势十足,双双这才开始相信他真的是一个“堂堂”寨主;她昨天晚上一定是累极、饿极,才会把他看做是一个可怜的小喽!
发现他炯炯的目光也正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双双没来由地心中一窒。
虽然她向来以胆大著称,但是,如此正视着一个陌生男人赤果果的眼光还是第一次,她慌乱地将眼光往旁边移,这一移,却又和一双灵活且充满玩味的大眼睛对在一块了。
看见那双大眼睛让双双为之一愣。她忍不住要在心中大喊,好迷人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双眸子一点羞怯都没有,她甚至还不客气地打量着拥有那双迷人眼睛的脸庞。
那真是一个长得相当好看的男人,一点也不像骆苍一样让她感到窒息和心慌意乱。他一头异于普通人的深棕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额前落下几绺凌乱发丝半遮住他乌黑浓密的眉毛和一双仿佛能勾人魂魄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带着戏谑、微微上扬的嘴;身上散发出的随意的潇洒,又像是不经意地勾引着他人的视线……
他懒懒地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百般无聊似的支着歪斜的头,一副没有睡够的闲散模样,更显示出他豪放不羁的性格。
郑君平心里有着和欧阳双双一样的惊奇和意外。终年行走四方的他自然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姑娘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却有着一股吸引人的独特气质;加上可能因为先前自己把她想得太差,所以见到她的真实面目时,便觉得她其实是长得不错的。
尤其是欧阳双双灵活大眼里的单纯,让她看起来更惹人爱怜……于是他上下左右不放过一点细节地打量着她,看着双双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他的笑意和兴味也愈来愈浓。
双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在昨晚之前,她一直以为土匪都该长得贼眉贼眼、满脸横肉的凶神恶煞样,但是自从见到骆苍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一定会因为见到这两个奇特的盗匪而兴奋不已!
正这么想着,她一双眼睛忍不住又瞟向冷漠的骆苍。
她这才发现和这个满脸戏谑神色的美男子比起来,骆苍要沉稳多了;而且他看起来是如此地心事重重,仿佛心里头有几千斤的担子压着……
看着他的样子,她不禁觉得莞尔。被抓的人是她,可是现在她却好像一点事也没有,反而在这里探讨盗匪头子的心情,她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骆苍没有忽略双双停在郑君平脸上的眼光,看着她的表情毫无隐瞒地显示了她心中对君平俊容的欣赏,他心中竟有点不是滋味。
这是怎么一回事?望着直盯着自己而心不在焉微微笑着的双双,他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
两相比较之下,双双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虽然他看起来冷得像块冰一样,但是他间而皱着眉头的样子却教她疼到心里。
皱眉?双双突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这才醒悟到那双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睛也正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像是要深进她心里一般……
她的心无来由一阵猛跳,再次心虚地掉开视线。这次,她居然看见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她没有看错吧?再次睁大眼睛,仔细一看——
没错!那个全身穿黑色衣裳,而且皮肤黝黑的人,的确是个百分之百的女人!
一个接着一个的惊讶,让双双不禁要怀疑自己正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当中。她一径忙着“观察”眼前三人,纯然忘了自己急着想离开这里一事了。
相对于她的好奇眼光,同时有六只眼睛也正看着这个毫无惧意、只顾着拼命看人的小女子。
骆苍早在昨晚便已见识到她过人的胆识,所以不再觉得奇怪。真要教他感到讶异的是,她竟是和昨天那个足以吓死人的女子是同一人!
一身黑衣装扮的沈瑛,面对着睁大且久久没有离开她的眼睛,一点也没有那两个男人的高昂兴致和复杂心思,她只想快些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于是,她转向骆苍道:“大哥,我们是不是该把事情的始末告诉这位姑娘了?”
沈瑛的提议打断了所有人各有飞驰的心思,也让大家想起了真正的要事。
双双这也才想到是了解他们打算怎么处理自己的时候。如果他们的目地是要劫财,她可以交出所有的嫁妆;如果他们另有不轨,那她可是抵死不从的。一想到此,她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坚毅不屈的神情,大眼睛直瞪着骆苍。
看着骆苍,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认定骆苍不会伤害她的感觉?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救了自己一命,又给了自己饭吃吗?
“你们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双双对着骆苍问。
骆苍紧闭着嘴,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片刻之后才回答:“我叫骆苍,这里是伏牛寨。”然后又指向身旁的两人道:“他们是郑君平、沈瑛。”
这个回答好像和双双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不过,至少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把你请到伏牛寨是情非得已,请你千万见谅。我保证等我们的事情一办完,你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去到你原来该去的地方。只是现在得委屈你在寨里待上几天。”
听着他平静却显得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把她留在这里、又延误她的婚事,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一件事,双双心里感到极不服气。
“我才不管你这里是伏牛寨或是伏猪寨,也不管你们有什么大事要办,那都不关我的事!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今天一定要离开这里。”
虽然她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她即将成为杜慕风的妻子,她就该忠于杜慕风,不可有太多其它的心思;只要一离开这里,她会把这里的事、这里的人忘得一干二净的。如果她现在出发前往襄阳,应该不至于延误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