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你,将军府内不能容你在这惹麻烦。”对她的恳求,应君崴置若罔闻,无情地撂下重话。
“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求求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她宁葬身于斯,也不愿离开他。
舒绿恋苦苦地哀求着。看着他宽硬如石墙的背脊,她不明白,为何他自始至终都无视她的存在,面对她时,总让拒绝、冷酷的阗蔓爬满了那座石墙。
不,她不让那些藤蔓石墙阻在他们之间,站在墙外的她,伸出手想拉下那扎人的阗蔓。
但,纤细的指尖尚禾触及到他的身子,便被他的手给擒住。他回过头,强劲有力的手紧紧地嵌住她的腕。
应君崴高大的身躯逼近她的弱小,恶狠地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滚!你不属于这个地方,滚出这里!宾出我的心,别陷住我的身,让我飞不上青天!”
舒绿恋被擒住的素手反握住他的指尖,凄楚地迎向他的怒目。“别赶我走……”水雾弥漫上了她的大眼。
“别碰我!”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她的手淬了毒般。
“我要!我要扯断你背上的阗蔓,推倒你心中的石墙,我不要再待在墙外了!”
舒绿恋无比认真地喊道。
“你……”应君崴恼怒的情绪全化为一声怒吼,她的话在他追逐权势的心上彻响,几要折下他冷然飞上青天的双翼。
倏地,烈火从他的脸上退却,一层轻蔑的鄙意浮了上来。
“看来,你爹是个怠惰的老师,连唯一的女儿,都能教得这般寡廉鲜耻。”应君崴不屑地说道。
舒绿恋闻言,茫然一愣,松开了他的手。
“走,收拾你的东西,明日一早离开。”他偏过身,不理会她的失魂落魄,也不理会殒落在心底的苦涩。
他伤人的话语宛如扎人的阗蔓,缠着她的身,舒绿恋垂下螓首,悲苦地忍受针扎的巨痛。
蓦地,她抬起了头,白净的脸上有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由苦痛升华的一朵笑。
穿过君崴哥无心无感的表面,她看透了他的心,虽不懂他为何执意要她离开。
但,现在她体会到了被藤蔓扎过的痛,更不能让君崴哥独自承受那针刺的痛苦。
“君崴哥,松开你心中的阗蔓吧!它在刺伤别人时,也同样刺穿你,紧紧扼住你的呼吸。”
应君崴眯起眼,脸上阴睛禾定,突地,他伸手扼住她的颈项。
“我让你了解真正无法呼吸的滋味!”他残忍地加深手上的力量。
逐渐稀薄的空气下,她的意识开始混沌,脸庞痛苦地呈现青紫的颜色。
她哭了,不是为他所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而是他扼住自己颈项的掌,竟冰冷得无丝毫的温度……多久了?他独自承受了多久这般椎心刺骨的冷?
她的泪,沿着脸庞,悄悄地滑向他的掌,无声地没入他的掌心。
应君崴看见了她眼中的怜悯,冷硬的掌忽地被她温热的泪给烫到,倏地收回。
他的手一离开,舒绿恋立即瘫软于地,捆弱的身子因乍来的空气而咳嗽不止。
“无法呼吸的滋味如何!你还敢扯断我身上的阗蔓吗?”应君崴蹲伏在她身前,威吓地道。
“即使这些扎人的阗蔓刺得我鲜血淋漓,我还是会继续。”只要想到他独自一人困在冰冷的石墙内,她的心就疼,他的眼不适含冰冷的银光,那双美丽深邃的眼放出的光该如月光般的温柔才是。
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一直忘不了他,因为他的双眼是一对冰艳却失温的星子,看不见人世间的任何颜色,那堆积在眼底的冰冷深深地拧痛了她的心。
“不要站在高高的石墙上冷冷地看着四周……”
“住口!”应君崴的身子霍然站起,石破的眼俱是阵阵寒意。
舒绿恋缓缓起身定定地与他对望,无惧的坚持潺潺地在它的肩间流动。
她小小的身影仿佛是乱流中一块浮木,静静地连紊乱的空气都渐渐地安稳了。
她脸颊上未乾的泪痕在逐渐明亮的月光下宛如两条银色的河,溯游从之,两潭含烟水眸映照出他的身影。应君崴冷眼一凝,手拧握成拳,不料,指尖竟沾得一些湿意,这是……她的泪……他甩开心中的颤动,逼着自己残忍地开口。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感动地爱上你?嗯?”他的脸庞俯近她,笑声刺人。
她不瞬地回望他,无动于他再次出口伤她。
半凋的秋桂香飘进了两人之间,对望的眼波,吹醒了沈睡许久的情意。舒绿恋迷恋的眼停驻在他威朗俊美的脸上,灰蓝袍衫在月下闪映着的海光,他的身躯宽大地可容纳百川,她的心湖悄悄地决了堤,湖水缓缓地流入那湛蓝的海面中。
流水般的眼眸绕着绵绵的情意,应君崴分了神,被蛊惑地伸出手,触及她水女敕的颊面。
红晕涌上了她的脸,她羞涩地合上睫。
“将军!巽祯大人的飞鸽来信。”东旭急如星火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绮咒。
应君崴迅速地收了手,不置一词地转身离去,丢下舒绿恋独立在书房内。
她抬起头,眼里水波恋恋,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
月西沈,夜无声,应君崴独坐案桌前。
桌上摊开的纸条,是巽祯捎来的消息:贪字辈的行动了,近日应有动作出现。
应君崴把便笺放在烛火上,看它慢慢焚烧,空气中散逸着烧焦的气味,舒绿恋的脸庞忽地闪现,袭向他来不及防备的心。
对她的爱,不断地高喊要越出他的心墙,可他不准,他要锁住一切,压下所有可能的发生。
应君崴不断地用冷漠覆住心底下狂热的爱恋,一次一次的拒绝,只为逼她离去。她被虞蝶飞刺伤时,自己淡漠的转身,是不想在敌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这是保护自己,更是保护她,不让她成为敌人的目标。
今日徐富的事件,本让他有机会逼使她离去,可她却趁他失神之际,渗进坚硬的石墙内,让他狼狈地收不回心。
不,只有财富和权势是他的一切,他不能要她的心,要了,便会让自己深陷于土中,再也飞不上青云,所以他得忍心绝情。
心,已有了决定。
北窗下,寒鸦吵醒了屋内熟睡的人,舒绿恋抿起嘴,将脸偎近暖馥的被里,几欲不愿离开梦中。
梦中,他温柔地注视她。如果,得在梦中才能见到他带笑的脸庞,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醒来。
沈沦在梦里的她,清清浅浅地忆起了今夜,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的颊……她的粉面兀地酡红,与覆在她身上的红花锦被相互映艳。
“舒姑娘,你在吗?”茹儿敲着她的房门。
“茹儿,有事吗?”舒绿恋放下手中的针线,帮茹儿开了门。
“将军请你过去一趟。”茹儿刚服侍完将军用过早膳,他便要自己叫舒姑娘去他书房。
舒绿恋颔首,粉面酡红地忆起昨日的事。今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是以往的冷漠,抑或禾曾见过的温柔,舒绿恋揪着一颗心,胡乱猜想可能的一切。
她们走上湖边的石径,看着湖水潋艳,闪着金色的波纹。
“东旭爷日安。”
守在书房外的东旭笑着点头。“舒姑娘请先进去,将军正等着。”
舒绿恋推开门,颊上的笑靥还禾绽开,一抬头却先迎向应君崴带笑的脸庞。她还沈沦在梦中吗?竟看见他带笑的脸……“坐。”应君崴漂亮的黑眼闪着诡谲难办的光芒。
舒绿恋依言落坐在椅上,低垂着眉睫不敢看他笑肆的脸庞。
“绿恋,怎不敢看我?”应君崴牵起唇角,高大的身躯移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