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像朵亭亭玉立的荷,环顾了寂静无声的四周,她的手放开了裙裾,缓缓地走向湖内。
何须月兑衣?顺道将衣襟洗净了不也好,曲琉衣一笑,闭气潜入波绿的湖底,起舞在绿波中,仿佛梦中她曾如此悠游于中。
曲琉衣缓缓浮出水面,如一朵出水的荷,兀自沐着水滴,她举起手臂,满意于那雪亮而白润的颜色。
湖水涤净了她的渴望,她摇头甩落沾发的水滴,撩起裙摆,带着清爽的笑靥,缓步走向岸边。
一道熟悉的银光冻结了她的笑,是他左耳上的银环,她定在池中,迎向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来多久了?”被撞见的难堪让她的声音不觉地拔尖。
“唉,我守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你月兑衣,来多久有何分别?”矵九霄万分无奈地说着,仿佛是她辜负了自己的期望般。
他在回听风居时,瞥见了她急奔的身影,不消想,便隐隐地追随在她身后。
“无耻。”曲琉衣隔着池水嗔瞪着他,他轻薄的眉眼是只有对她,抑或所有女人皆受过,突生的猜忌在心头翻搅。
“上来。”矵九霄伸出手臂,黑石般的眼珠望着咫尺的她。
曲琉衣茫然若失地凝着他爽朗俊美的脸庞,依旧是一身的锦绿袍缎衬出他身形的修长,而她早非昔日高高在上的曲琉衣了,她拧握住手心的粗茧,强烈的自卑提醒着她。
短短的咫尺却似天涯无际,她呆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脚迟迟无法跨出。
矵九霄望进她的踟蹰,长袍一掀,锦绿袍缎与绿湖融成一色。
曲琉衣惊愕地捂住唇,眼定时,他的身影已在眼前。
她的眼望不进天上的月,足下的水,却一如弯瓢,瓢起他比盈月还亮的黑眼,比绿水还凉沁的薄唇。
无心的云掩住了月,矵九霄手一扯,曲琉衣便沉伏进他的臂弯,洒落的阴影懊恼地无法进入两人之间。
他伏首,她仰面,漾火的唇瓣互碰,抖颤的情芽绿满两人的心潭,澎湃的血液开出火红的花。
她身子轻颤,她面颊酡红,她意识朦胧,迷离中,一朵湖畔的荷也在风中轻颤荷身,酡红荷面,荷苞欲语还休……
月下,池上,环抱拥吻的男女,交缠的身影在波动的水面上,翩翩起舞。
相濡以沫的吻后,矵九霄怜惜地用衣袖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水珠,搂过她的身子带上岸边。
偎在他怀中的曲琉衣,她的眼落回池畔的那朵荷,荷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正迎向淡淡的夜风。
☆☆☆
漫步走回听风居,曲琉衣坐在窗下,烛火在风中闪烁。
“你为何要我来?”她咬碎矜持,心中有着些许的期盼。
正除下一身湿衣的矵九霄,笑看了她挺立的背脊一眼,又慢条斯理地换上干净舒服的长裤。
“我想念你的身子。”他无声地来到她身后,热呼的气息染红她的耳根。
曲琉衣木然地吞下喉中纠结的苦水,她早该料到的,不是吗?花前月下的轻怜蜜意,还不是只为了这具身子,她还以为……算了。
“这身子已经粗糙不堪,你可以死心。”她拧握成拳,指尖轻刺手心的粗糙。
矵九霄一把环住她的身子,厚实的胸膛烫着她身上的湿衣。
“放开我,我身上是湿的。”曲琉衣一颤,两手抵住他的手臂。
“我帮你月兑掉。”他灵活的指尖在衣带襟结中穿梭,不一会儿,整件衣裳已被他扯下。
曲琉衣又羞又急地护住身上唯一的亵衣,眉眼儿不敢向后望去。
矵九霄黑漾的眸被她的细雪凝脂所划亮,他伸出指尖,修长的指沿着她背脊的沟道拂过,留下一道灼热的战栗。
曲琉衣僵直了背,这突来的亲昵让她慌了心神,紧凝的气息收住不敢妄动,怕引起他更邪肆的举动。
他恍若明白她的心悸,薄唇硬是欺上她赛雪的背脊,恣意尝欢,修长的两手则绕到她身前与她的十指交握。
“不——”曲琉衣抽开手,转身面对他,她怕粗糙的手会被他发现,一思及,硬从溃散的思绪中抢救出一丝的理智。
“要。”矵九霄不容她争辩,身形紧紧地覆在她身上。
“你……你没发现吗?我的手已经长茧了,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她摊开手,十指在他眼前晃动。
“那又如何?”他擒住她两手,温柔地将她的掌心摩挲他的脸庞。
焚燃的火热烧红了她的两颊,她全身乏力地任由他摆布。
及至掌心的湿润袭来,曲琉衣才惊觉自己正躺在软馥的床上,而他正轻咬着自己的指尖。
轻吟一声,她羞赧地闭上眼,不敢看他炽热的眸子,即便早被他占了身子,可她仍无法自若。
“睁眼,我要你看着我。”矵九霄抚过她弯弯的秀眉,轻哄慢诱。
她睁开眼便被他左耳上的银光给吸引住,举起手轻轻触及冰冷的银环,指尖受冷地轻缩。
“这是千年寒银所铸成的,烦躁的时候,只要轻抚它,便会通体舒畅。”矵九霄带着她的手,再次抚向银环。
“舒服吗?”他贴着她的颊,轻声问道。
曲琉衣点了点头,莫怪乎,他从不被忿怒给操纵。
“唉,你把全副注意都移到了银环上,搅得我没兴了。”他叹了一声,大手一张,便将她纳入怀中。
曲琉衣闭上眼,带着沉沉的睡意在他怀里安居。
☆☆☆
她快活得像一只轻盈的蝶儿,飞舞在姹紫嫣红的百花中,风轻轻一吹,便展着翅,乘风而行。
白日,她整理听风居的一切,夜里,则和衣安居在矵九霄的怀里,细数她嘴角不时堆积的笑意,竟比十多年的次数还多。
晚霞贴在天边,碧草连着天际,曲琉衣舒服地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后,在暮色中爬起。
她走到池边,轻轻拨弄着碧绿的水波,水中倒影映出一位明眸绝艳的女子正望着她直笑。
来这池边,已是她每日的习惯,休憩、静躺皆可,矵九霄有他的银环来抚平情绪,她则拥有一池碧波。
她收回了笑,用沁凉的湖水轻泼脸庞,该回去了,今天过于贪睡,矵九霄怕已回山庄了。
折下一截芦苇叼含在嘴边,曲琉衣踩着轻盈的步伐,信步走向听风居,看着天边幻化的晚霞,突地她心念一转,绕到了昔日居处的灶房。
“琉衣,你怎么来了!”臔儿一瞧见她,忙放下菜刀,起身相迎。
她在裙侧处随意地擦了下,才牵过曲琉衣细看。“瞧瞧,才几天不见,你益发标致,真是羡煞我也。”
“那还用说!”语毕,曲琉衣为自己轻易便月兑口而出的玩笑话红着脸摇头。
“你这姑娘,脸皮倒是挺厚地。”臔儿轻拂过她娇女敕的脸庞,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等到两人笑声渐歇,臔儿才抚着笑痛的肚月复问道。
“想顺道将饭菜端到听风居去。”
自她搬进听风居后,矵九霄便改了在饭厅用膳的习惯,要她夜夜服侍他在房里用膳。
矵九霄那难以捉模的性子,竟要她与他同席,她挑眉不解,还是坐下了。有时候,他回来迟了,也不客气地自个儿先吃,等着他进门瞧见,仅是挑着笑眼看她,而不多言。
“咦,你不知道吗?今儿个表姑娘来了,她许久没来喽,大伙儿都极喜欢这个表姑娘,所以她这回来,庄内正准备为她洗尘接风呢!”
臔儿突然捂住嘴,急急地回到灶房掀开锅盖,她呼了口气,幸好,菜没糊掉。
曲琉衣跟在她身后,疑惑地自喃:“矵九霄有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