釆晴震住了,她知道他们是她最重要的人,最大的精神支柱,他们走了,维青怎么办?“怎么会这样?”采晴无法置信地望着维青,蹲跪在她的脚畔,紧握着她的手。
“车祸。”想起那段痛彻心肺的日子,仍不免心酸。“我赶到医院时,他们已经被送到太平间了,我不能相信他们死了,从此天人两隔,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维青的手背一阵潮湿,是釆晴滴落的泪水,她抚着采晴的头,“现在没事了,别为我掉眼泪。”
“要不是碧嘉,我真不知该怎么熬过来,那时候我只会哭,眼睛一闭就看见爸妈血肉模糊的样子;碧嘉一直陪着我,我睡不着她也不睡,我睡着了她还是守着我,怕我作恶梦醒来没人在身边。她为了保持清醒,猛灌黑咖啡,被我折磨得不成人形。怕我时间太多会胡思乱想,她讬她男友介绍吧枱的工作给我,押着我上工。那阵子我很敏感、很脆弱,她在我面前绝口不提家人的事,甚至乾脆搬到我家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就怕我一蹶不振,是她坚定的意念让我相信我还有勇气面对人生……”维青如诉如泣的说着。
“我好惭愧。”釆晴抬起头,泪流成河。“我只会想到自己,只看到自己的需要,希望妳当我是最重要的朋友,却不曾为妳付出过,甚至在妳最脆弱最痛苦的时候,我还是只想到自己所失去的……我……我怎会是这种人?我怎么会这么自私?”
“别这样,事情发生的时候妳并不知道呀!”维青安抚着她愈显激动的情绪。“我相信妳不是那种人。”
“如果我不那么幼稚的自以为是,便不会有这四年的空白,不会在妳最无助的时候不闻不问,我实在……”采晴颤抖的声音伴着自责,一下子要面对自己未曾察觉的失败,实是不堪。
“如果真要追究起来,那件事我也有错,我可以阻止它发生,可是我没有;我如果细心一点,妳也不用傻呼呼地以为自己真的是同性恋,藏在阴暗的角落,害怕别人不能接受妳。”维青摇撼着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与其为过去追悔,不如好好把握现在和将来。”
“我不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不论对妳或对云飏他们,我总是吝于付出却计较收获。”采晴黯然的说。
“这妳就别担心了,只要开始,永不嫌迟。妳的改变会有人看得见,只要妳肯主动跨出那一步,还怕交不到朋友吗?”
“真的?”她需要一些肯定的支持。
维青用力点头,鼓励的说:“Trustme,Youcanmakeit.”
“对了,妳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终于想到要问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妳想不想多交个朋友?”
“谁?”
“林碧嘉喽!”
“好哇!那妳想不想多交群朋友?”
“上次和妳一起去『诡异』的那几个?”
“嗯!”
“好哇!”任务圆满达成,心中那几块大石总算落了地,维青充满着喜悦地欣然同意。
“什么事那么重要?神秘兮兮的,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奕娟春风满面地走进浩子房里,语气透着小女人的娇嗔,昔日意气风发的强悍已不复见。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不同,连讲话都像沾着蜜似的,啧啧啧……”靖茹挖苦的说。
“不是我说妳,妳呀!有了异性没人性,见色忘友!”小三加入炮轰奕娟的行列,佯怒道。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咦!云飏和釆晴呢?”
“哟!还记得找人哪!”浩子满是嘲讽地瞟她一眼,“他们要是知道妳记得他们的名字,一定感动得痛哭流涕!”
“好了啦!我郑重道歉,对不起。”奕娟鞠躬哈腰,讨饶的说:“别再挖苦我了,行不行?”
“行!”小三爽快的说:“什么时候妳的神秘恋人才能曝光啊?”
“这……”奕娟为难地蹙紧眉峰。
“怎么?见光死?还是怕我们把他吃了?”
“不是啦!只是……他……他很忙,而且他……他……”她支支吾吾,不想明说。
靖茹看出她有难言之隐,正想替她解围,却给浩子一阵抢白:“他他他,妳烦不烦?”他拉着奕娟站到镜子前,“妳看看妳,成什么样了?矫揉造作,扭捏作态,恶不恶心哪?”
“喂!你吃错药啦?”浩子的态度没有玩笑的成分,让她感到难堪和受伤。
“别理他,他最近荷尔蒙失调,心理不太平衡。”靖茹连忙打圆场,拉着奕娟坐下,顺便给了浩子一记白眼,示意他闭嘴。“妳好久没来,最近出了点状况……”她挽着奕娟的手,并肩坐在软垫上,叼叼絮絮地说着云飏和采晴的异状。
“那……怎么办?”
“云飏就先别管了,先找……”一语未毕,釆晴悄然出现在门口。
“哈!稀客稀客,我们正要找妳,妳就来了,咱们的心电感应真灵!”小三打趣的说。
“快进来呀!站在门口当电线杆哪!”
釆晴搜寻的目光落了空,众人皆在,独缺云飏。
浩子兴冲冲地拿起机车钥匙往外走,“除了离家出走的云飏,其他人都凑齐了。哇!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去买汽水,你们乖乖待在这儿,可不许溜哦!”
奕娟吃味地扁扁嘴,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态度嘛?差别待遇。”
“浩子,先别走,我有些话要说,趁现在我还有勇气,也许你听了,连水都不想让我喝呢!”釆晴缓缓开口道。
“什么事这么严重?”浩子折了回来,所有人都以釆晴为中心,靠拢过来,屏息以待。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她顿了顿,“我是同性恋。”
大夥儿面面相觑,沈默持续了一分钟。
“是哦!”小三饶富兴味地打量着她,语气中并不把它当真。
“妳也恋爱啦?”浩子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奕娟的改变源自爱情的灌溉,不论变好或变差,总之变得很奇怪,而釆晴一反常态,突然说自己是同性恋,那一定又是爱情惹的祸。
奕娟也是缺席的人,她不明白釆晴哪根筋搭错了线,看她一派正经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况且她一直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那么……?奕娟只能压抑住好奇心,不敢吭气,免得一不小心把炮口转向自己。
在他们的眼中,釆晴找不到意料中的嫌恶,他们脸上没挂起“生人勿近”的防御告示,釆晴不禁起疑,是她语焉不详或是他们耳朵长茧?她又大声地重申一遍:“我说我是同、性、恋。”
“妳刚才说过了!”
“怎么……你们不介意吗?”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失望,难不成她有自虐或被虐倾向?
“神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同性恋难道就不能有异性恋的朋友啊!亏妳还饱读圣贤书呢,这么白痴的话也问得出口?我怎么会有妳这种同学?”小三不敢相信考场上攻无不克的江釆晴,言行居然像个小学生?
“对呀!音乐无国界,友谊无性别。妳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们,说这种话简直是污辱我们的人格。”浩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妳那是什么表情?我们应该介意吗?”
釆晴羞赧的报以微笑。
奕娟执起她的手,“妳想太多了,如果妳真是同性恋,那也不会影响我们对妳的看法;何况,爱或不爱一个人,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事。做朋友的,即使不能支持,也不会排斥妳啊!”奕娟一语双关,有意无意地瞥了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