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青踢掉刚套上的球鞋,冲到客厅拿起电话就嚷:“有话快说,我在赶时间。”
对方似乎被她的口气吓住了,呆楞了二秒,“杜老师吗?我是陈太太。”声音里透露着不悦。
是学生的家长!维青心里大叫不妙,居然用这种口气跟老板说话!尤其是这个难缠的陈太太!
“哦!陈太太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正要赶着给强强上课,所以急了点。”维青连声道歉,对着话筒做鬼脸。
“我是要告诉妳强强参加冬令营,今天不用来上课了。”陈太太冷淡的说。
“喔!真不好意思还麻烦妳打电话来,那我下星期再找时间帮强强补课,谢谢妳……”
“嗯!”啪的一声,就挂断了。
维青把话筒放好,鼻孔哼了一声,“跩不拉几的!”
念头一转,不用上课,PUB那边又排休假,那表示……她有一整个下午及晚上的空档
“呀喝!”维青跳了起来,随即拿起话筒拨了号码。
接通了。
“碧嘉,Guesswhat?”
“What?”林碧嘉懒懒的问。
“今天不是工作天,咱们看电影去!”
“钱鬼!妳终于想通啦?朋友还是比金钱可贵吧!”
“哇!这么酸?妳把整瓶醋都喝啦,到底去不去嘛?”
“还有一件事。”
“快说。”维青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碧嘉却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妳要我说几遍,不!要!叫!我!碧!嘉!”
音量大得让维青不得不把话筒拿远一点。
“碧嘉有什么不好?”她吐吐舌头,调皮的说。
“还叫还叫,妳知不知道那听起来很像『秘雕』?”
“好!Rebecca小姐,二点半老地方见,OK?”
“这还差不多,待会儿见,Bye!”
币掉电话后,维青哼着歌往房间走,到了更衣镜前定定地站住。
她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一百六十七公分的身高,鹅蛋形的脸,灵活的双眼配上浓密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梁,薄薄嘴唇是宽了点;她对着镜子微笑,嘴角拉出优美的弧度,虽称不上美人胚子,但也不差呀!侧个身,抓紧厚厚的毛衣,挺了挺胸,曲线也差强人意,怎么看也不像男人啊!
维青自言自语的说:“奇怪,怎么会让人家以为我是……算了,算了。”对镜子扮扮鬼脸,挥挥手,拿起背包吹着口哨,踏着轻快的脚步出门去赴约。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五点多了,初冬的夜降临得早,街道上的五彩霓虹灯一个个亮了起来。
“妳几点的课?”维青问着就读夜大的碧嘉。
林碧嘉是维青的高中同学,家境富裕但从不招摇,也没有骄纵的大小姐脾气,这是维青欣赏她的地方。在那所私立的贵族女子学校,每个学生的家长都有点来头,同学中多的是那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娇娇女。碧嘉并不想考大学,联考的压力一次就够她受的了,她只想混个五专毕业就算对得起大家了。可是她爱面子的老爸偏要她拿个大学文凭来光宗耀祖,硬是把她挤进那所学费和升学率成正比的私立学校。
不理想的成绩偏偏有个“必佳”的名字,使她成为同学们取笑的对象,心里虽然委屈难过,但却不想和她们斗;成绩差已是不争的事实,多说无益,只是徒留笑柄。充满正义感的维青却看不惯,总挺身而出为她对抗“恶势力”,面对反应灵敏口齿伶俐的维青,她们也没辙了,只能拉拢其他同学联合抵制碧嘉和维青。同学们的排挤无形中拉近了她们的距离,成为莫逆之交。
维青的成绩一向很好,碧嘉就没那么顺利了,勉勉强强考上夜大,说什么也不肯重考。林爸爸虽不满意至少还能接受,于是退而求其次的说:“也算大学生嘛!”
从此碧嘉便常常自嘲的说:“我好歹也算大学生嘛!”
“七点有课,不过……难得妳重视友谊,我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妳想跷课才真的,关我什么事!走,我请妳吃饭。”维青一把环住碧嘉,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碧嘉在她怀里显得娇小。
“不,应该是我请妳,好报答妳给我跷课的藉口。”她知道维青现在只能靠自己,不想让她破费。
维青当然了解她的心意。“我没妳想像的那么穷,何况,我一个人饱了就全家都饱了。”
“咦!妳有钱是妳家的事,我要请客是我家的事,要不我请,要不拉倒。”碧嘉还是坚持。
维青感动地把她搂得更紧,下巴在她头上磨蹭着。
“小姐,这是大街上耶!妳这种动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咧!”
“说到这个,告诉妳一个笑话。”
“走吧!先解决民生问题,边吃边说。”
彼不了形象,碧嘉听了维青被陌生女子搭讪的艳遇,笑得差点把饭粒喷到维青脸上。
“嘘!小姐,这里是Coffeeshop耶!妳笑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妳发神经了咧!”她套用碧嘉的话,无奈地翻白眼。
碧嘉努力的克制,但愈看她便愈觉好笑,索性放弃压抑,哈哈大笑。
“笑够了没?有那么好笑吗?”她真后悔在这儿告诉碧嘉这件事,四周传来怒意眼神让维青感到尴尬。
终于止住了笑声,碧嘉怪里怪气的瞄着维青说:“或许哪天我会突然发现:青,我爱上妳了。”
“妳敢!”维青恶狠狠地瞪着她。
碧嘉又笑了,维青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妳老实说,我像那种……我是说我像那一类的人吗?”维青苦恼的问。
“嗯……有点像又不会太像。”碧嘉侧着头,打量她。
“嗯……乍听之下十分有理,仔细一想胡说八道,我跟妳说正经的,妳别开玩笑好不好?”
“好!说真的,不认识妳的人很可能以为妳是Tomboy。”
“为什么?我哪里像啦?”
“喝!可多了,先说妳的头发吧!没事剪得那么短干嘛?”
“好整理啊!妳明知道我最懒得弄头发了。”
“那衣服呢?这件毛衣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而且还是那种中年男人才会穿的。”
“没错,这是我老爸的毛衣啊!有爸爸的味道。”维青嗅了嗅毛衣上的味道。
“好,再看看妳坐那什么样儿,跷个二郎腿也不懂得含蓄点。哪!女孩子翘脚的姿势应该是这样……”碧嘉拉起裙襬向维青示范。
维青闻言,连忙放下荡在半空中的右脚,端正的坐好。
“还有……”
“还有?”维青诧异的叫着。
“妳不知道妳的动作有多男性化,言行举止、举手投足简直比男人还有男人味,怪不得高中的时候,那一堆学姐、学妹写情书给妳。”
“拜讬!那是因为学校里上至校长,下至工友全是女的,才会产生的移情作用。”
“是喔!那怎么不移到我这儿,都移到妳身上?”
“有这么严重吗?我只是不喜欢忸忸怩怩、矫柔造作的,像何瑜玲那些人一样,恶心巴拉的。”想起那些高中同学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那也未免太矫枉过正了吧”碧嘉翻翻白眼,无奈的说。
“可是……”维青仍想辩解。
“没什么好可是的,不想成为『同性磁铁』就得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让高三那件事重演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维青,虽然那件事后维青绝口不提,但她知道她的伤痛。
维青沈默的低着头,在碧嘉面前是不需掩饰的。没错,那次的确伤她很深,她无法置信谣言竟战胜了友谊,采晴甚至没有向她求证就轻易的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