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念头,小溪竟然有想笑的冲动。
休泊当然感觉出了她的笑意,这小家伙,不怕他了吗?
莫名的,心里因为这个念知,情绪有点好转了。
“说。”口气不那么凶狠了。
小溪不知道要怎么说,心情好复杂,即使被逼著说了,也说不出头绪,叔叔一定又会坏脾气。
一双欲言又止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小溪可怜巴巴地仰望著休泊。
“怕,很怕。”
小溪低下头,眼睛落在紧揪著休泊衣摆的双手上,轻轻地逼迫著自己松开手。心里涌出了一点苦涩。
怕他们之间永远不见天日的罪孽呵,怎能不逃离呢?
休泊不允,紧紧握住小溪双手。
“你忘记了吗?要用心去感觉。”
“可,是,我,我是白痴,我,很,很笨。”
他看不见她的脸,只感觉得到她微微的颤抖。他知道,他伤了她,她并非是完全无声息的。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掬起她小小的脸,指尖预知她脸上的湿意。指尖沾著那份湿,轻轻抚过她额上的伤口。
“痛吗?”一个轻轻的吻落下。
小溪瑟缩了一下,仍有些痛。可心,却因那一个吻完满。
泪珠毫无节制地滑落,她好讨厌自己,愈想遮掩自己的狼狈,泪珠坠落地愈快。
他不让她躲藏,让她的泪湿了他满掌。
“我一直都在强迫你,是不是?你一直都是在忍受我,忍受我这个叔叔,是不是?”苦涩埋伏在每个字的背后,让小溪的心尖锐地痛。
小溪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她只能在他的双掌中无助摇头,上帝原谅她吧,原谅她在这世间犯的过错。掌上的湿意浓重,休泊只能把那张哭得他心痛的小脸环进胸口。
小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巴巴地挣开休泊的怀抱。
“牙牙,牙牙怎么样了?”
休泊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她的脸。
“下次你再不见,倒楣的不只有牙牙,嬷嬷,还会有可可。”
口气虽然凶狠,手上的力气却近似于疼宠。
“你打了牙牙?”泪意又现。
“只是小小地教训它一顿,它的职责是看护你,失职了就要惩罚,这是我的规矩。在战青那养著呢,明天或许就会回来了。”
呼,幸亏牙牙没出什么事情,否则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嬷嬷呢?”
不是看不出小溪大眼中的企盼,她想让嬷嬷回来。可是他不能应允,他只要一想到,小溪高烧40度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把那怠忽职守的老太婆扔进沸水缸里,但是他不能动她,因为小溪会伤心。
“她陪著战夫人,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到你,以后可可会常来陪你的,你不开心吗?”
小溪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可可哭丧著小脸的可怜模样,她摇摇头。
“小,小溪喜,喜欢可可。”
小溪腼腆一笑。
小溪的笑几乎让休泊失了神,有力的双臂撑起她的腰,执意要问她:
“笑什么?说出来。”
嘴角的犁窝仍在,可笑却已小心收敛。
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转变,一个不小心,她竟然已经习惯了彼此相拥的感觉。
而这,是不对的。
小溪再次防备起自己的心,休泊感觉到了那看不见的巨大隔阂,他伸出手,试图抓回她,可手伸到半途便颓然收回。
抓回了她又怎样?看著她因为他的强迫而勉强俯首?看著她再次失去了声息?
那一刻,他们彼此对望著。
任时光在眼眸的交汇处流走,休泊的眼睛深深的,那种由眼神而透出的强烈侵略让小溪的灵魂颤抖。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靶觉到胸口突然袭上的炽热,小溪惊喘。
休泊逼近她,高挺的鼻梁就落在她微张开的双唇中间,大掌覆盖了她整个胸口。
“小溪,我的小溪,别忘记我的话,千万别忘记我的话。要用自己的心,要听从自己的心。”
每句话,每个字的背后都隐藏著隐约的脆弱,紧紧揪住小溪的心。
小溪呆愣地看著休泊紧闭的双眼,黑色的睫像沉睡在他脸上的蝴蝶,颤抖飞舞。心悸,毫无欲警。就这样,一滴泪从他微挑的眼角滑落。
他更紧地拥住了她,喃喃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那一刻,小溪就知道,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太阳仍如往日,爬过地平线,爬过火红木棉花的树梢,爬过半山腰,爬过中庭,爬到了天空的最高处。天气有些湿重。夜晚似乎落了些雨水。
鸟儿飞得有些低,空山新雨后,不经意地转身,眼角略过的鲜活翠绿让人欣喜。
嬷嬷扶著战夫人从主屋而来,来到右翼,进了大厅,并不见阿桑,也没声响。
“你就扶著我上去看看吧,别惊动阿桑了。”
嬷嬷点点头:“夫人早该来看的,都怪我老太婆的疏忽让小姐得了这么重的病。”
战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又何尝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孙女呢?”
战夫人拍拍嬷嬷的手,“走吧,扶我上楼去吧。”
“哎!”嬷嬷大声开心地应了一声,眼睛里起了些湿意。
就在俩人站定在小溪门口,正欲敲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战夫人惊了一下,抬起脸,是战休泊!!
休泊面无表情地走出房,拉上房门。
抬腿欲走,战夫人却叫住了他:
“站住!”
休泊已经走出四步开外的距离,虽然停住了脚,却没有转过身来。他只侧著脸,静等战夫人的下文。
“你,你这个孽障,你在小溪的房里做什么?”
战夫人颤抖地举起手指,一步一步向休泊走进。
休泊唇角斜挑而笑,“你说呢?”
惊呼声不只来自战夫人,还有嬷嬷。
“你,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吗?原来嬷嬷的感觉没错,是我糊涂,没有把嬷嬷的话当真。我早该想到,你哪里有什么好心会照顾自己的侄女?不把她吞吃入骨就该谢天谢地了。战休泊,你当战家是什么地方能任你乱来?小溪,她,她可是你大哥的女儿,你的亲生侄女啊!”
门再次被打开,嬷嬷回头,看见小溪苍白著脸出现。
“小姐。”
小溪苍白地仿佛就快倒下,她无措地看看女乃女乃,再看看嬷嬷。
嬷嬷虽然叫她小姐,可是没有如往常一样奔过来亲热地拥抱她,而女乃女乃的眼睛里更多了几分鄙夷。
被女乃女乃和嬷嬷撞到了,说也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要怎么解释呢?说她和叔叔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莹莹眸光投向叔叔,希望他能说些什么。让叔叔来说,一定会比她说的好。
即使是撒谎也好啊!
休泊看出小溪的心思,可是他决定忽视她眼中的请求。
“回去睡个回笼觉,你晚上睡的时间太少。”
明显的吸气声响起,战夫人和嬷嬷均惊窒地看向战休泊。
小溪闻言,染红了双颊,他那样纠缠逼迫,她哪里敢睡?
战夫人看向小溪,她虽然低著头,不敢回视她,但颊上的晕红早泄露了心事。
造孽呀,难道这孽也要传承到子孙吗?她苦守战家又是为了什么?战家欠她的,战御刚欠她的,那个人欠她的,莫非都要报应到她的下一代?
老大去了,唯一身后的遗孤却被战休泊这个孽障糟蹋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战休泊会这样百无禁忌,他是要报复战家对他的错待吗?是要报复战凌曾经对他的伤害,那战老爷子的死,也绝与他月兑不了干系了?
是的,她必须承认,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该经历的全都经历过了,在战家,她深谐要生存,就要学会战斗。她与子女们并不亲,可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儿子死了,其实她想那何尝不是一种解月兑?生活在这样一座坟一样的大院里,做一个活死人,还不如解月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