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小溪迟疑地转过小小的身子,犹豫地望著阴郁的战休泊。
休泊努力压体中再次翻滚的猛兽,知道自己又快控制不住了。
他怒吼:“给我滚出去!”
他深吸口起,背过身去。
眼前开始出现血浪交织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快要到达控制的边缘了,他……会伤了她。
他几乎是立即地再次怒吼起来,“滚出去,随便你去叫谁,马上给我滚出去!”
小溪吓得就要转身去叫人来,可是踏不出两步,小溪又再次迟疑了。
心中仍是害怕的,可是……可是……
小溪紧咬著唇,她做不到,如果叫来爸爸的话,叔叔一定又会像上次一样,一定会再次被爸爸打伤,说不定爸爸这次不会再手下留情,说不定叔叔这次,这次会死掉!
小溪顿住了脚,她心软了。
转过身,小脸上是一片坚毅,她相信叔叔是不会伤害她的,上一次,上一次叔叔不是让她去叫爸爸吗?他一定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在保护她。
懊死,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小溪的身影,这女孩竟然没有跑!
战休泊的心中燃起一点火苗,是什么,他抓不住也理不清。脑袋抽痛著,不行,她再不走,他会杀了她的,休泊顾及不到手中的力道,他只想推开那想向他接近的女孩。
小溪被猛烈地推开,她惊呼了一声,小小的身体撞到了墙角。
好痛!小溪蜷起了身体,背上火辣辣的。可是她顾及不了那么多,叔叔似乎想跑出去了,不可以的,小溪在心中惊叫著,叔叔会失控杀人。
小溪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细小的双臂紧紧拖住了战休泊的双腿。
战休泊怒极而吼:“放手!”
小溪仰著小脸,吃力地说:“不放,叔,叔别,别出去!”
战休泊的脸野蛮而又狂乱,想要全面毁灭的在血液中惊爆。
他妖红著眼睛,掐住小溪纤细的颈子,眼睛里的神情不再是克制。
那地狱似的的表情让小溪颤抖,可她仍固执地握紧了小手,努力去忽视颈项上的迫力。
“瞧瞧你,小花一样的小溪,一折就会断的小溪,今天就要毁在这里?”
出口的话轻得仿若一缕风,动作却愈加凶狠。
小溪没有力气挣扎,那只巨大的手像是一把炙烫的铁钳,鲜红的小嘴努力张大,想要多呼吸一点氧气。
眼睛里的泪珠像串一样掉落,看著叔叔扭曲凶狠的脸,小溪莫名地涌上心疼。
“叔,叔,出,出去会,会被爸爸打,打……”
小溪努力地向休泊伸出小手,她惊见休泊眼角的泪。
休泊闪了神,看见手掌中那花骨朵儿一样的苍白小脸,呼吸紧促,伸出的细白的手臂,不是挣扎,不是推拒,而是救赎的姿势。
心底划过没来由的心痛,他狼狈地收回手,握紧了拳头,十指作响。
再次看向那颓软在地上的细小人儿,脖颈上清晰可见的青紫,战休泊一拳击在墙壁上。
有多痛,他已经没有感觉,再痛也压制不住心底想要毁灭一切的。
小溪惊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来,拉扯住休泊欲要再次袭上墙壁的拳。
休泊低下了头,看著无言乞求的小脸,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叔叔,叔,叔——————”
休泊闭上眼,感觉身体中又有另一股冲击袭来,知道赶不走这脆弱又固执的小人儿,他抱起她,倚墙而坐。休泊把小溪紧紧抱在怀中,巨掌把小脑袋压向厚重的胸口,小溪只能用自己细弱的双臂环住他的腰。
他咬紧牙关,抵御那不停向大脑冲击的滚滚血流,抱紧怀中的小人儿,右手模索著衣柜最下层的抽屉。
小溪感觉到了身下躯体肌肉的紧绷,感觉到叔叔沉重压抑的呼吸就在耳边响起,她整个儿嵌进休泊的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
手掌握紧了,不行。
战休泊的鼻息间冲斥的全是小溪身上的茶香,可这清冽的香仍无法压抑脑中欲逞凶的猛兽。
听到耳边传来痛苦的闷哼声,小溪僵住了身体,右手掌是什么如此粘稠而温暖?小溪缓缓低下了小脸,脸色倏地转白。
“叔叔!”
小溪惊呼,战休泊为了怕自己会失去理智伤害到她,竟用匕首刺进大腿以此来保持清醒!
泪水立即涌出了眼眶,小溪看著休泊。
脸色苍白,可依然鲜红的薄唇正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小溪颤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想要碰触那伤口,却又怕弄伤了休泊,贝齿紧咬著下唇,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里滚出,滴落在休泊张开的大掌中。
休泊心底的弦绷了一下,盯著手掌中渐渐聚集的泪,晶莹剃透,再看看那梨花带泪的小脸,他再次把她紧拥在怀。心底有骚动,他不能置之不理,那骚动究竟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毁灭的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分不清了。
小溪似乎感觉出叔叔由心而透到身体的骚动,她怕叔叔再伤害到自己,鼓足了勇气,她稍稍挣开休泊的怀抱,用细弱的双臂环住了休泊的颈项。
她跪坐在休泊的双腿中间,挺直了小身体,紧紧,紧紧地拥抱著休泊,柔软的小脸被休泊轻轻地按在颈侧,小溪低低地安抚著他,用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的语言,安抚著一个会杀人成性的叔叔,也安抚著一个为了保护她而宁愿伤害自己的男人!
休泊的心渐渐变得平静,有一棵小小的种子在心的最深处种下,在两个人都不曾防备的时候,慢慢的,它遇风便长,似乎想要发芽,茁壮,直到郁郁葱葱,直到覆盖一切!
第四章
这次突发事件后,休泊并未和小溪热络起来,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在人前,休泊对小溪几乎是视而不见。每当多看见一次休泊冰冷的眼神,小溪的心就缩紧一分,小溪感受到了他冷漠的隔离,看见他,她就会害怕。
小溪每天都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静静地等待著开学。
只要开学了,她就可以暂时地离开这里,住到学校里,也许会认识新的小朋友。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小溪在沉入睡梦前,想著开学后的种种,有很多的快乐,可快乐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著小小的不舍。是什么呢?不舍什么呢?
任是想破了小脑袋,小溪还是想不透,好笨的脑袋兄。
嗯,一定是不舍得爸爸啦,嬷嬷啦,家家啦……嗯,一定是这样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小溪沉入了梦想。
“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小溪又纠缠在昨日的梦魇中,她看见在医院中醒来的孤单单的自己,看著在眼前不停闪动的铭光灯。
身体好一点的时候,警官叔叔就来不停地问著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她很害怕,只想著要快点找到妈妈。
她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脑袋上缠著层层厚厚的纱布,每当阴天的时候,伤口就隐隐做痛,医生说由于压迫性的外物重击,伤害到脑神经,间接地会影响她日后的生活,可能还会留下后遗症。
那个时候,小溪看见了母亲眼中的退缩,小溪的心也跟著瑟缩了一下,那是妈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院中,没有几天,爸爸就出现了,心本该是欢乐的,可是爸爸那无形中散发的隔离和冷漠,让小溪退缩了。
等到伤好的时候,小溪在家里最后一次见到妈妈,范德贤快速地收拾著小溪的东西,她压根儿不想见到战凌,若不是这死囡仔在家中误杀了人,闹得上了社会版头条,又落下了脑病,她根本不会让战凌知道小溪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