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雅的思绪飘回从前,那时候辜仲阳十二岁。
“可是自从爸妈发生车祸后,他就变了,并非变得不好,而是变得太好了,他认真稳重,不管在哪方面的表现都是佼佼者,他一样是个好哥哥,但却不会再逗我开心也不会再捡流浪狗回家了,后来我才了解,其实那场车祸对他的伤害比我更深。
“再加上他后来开始接手辜氏,必须更努力做出成绩应付那些想藉机赶走他的股东,所以更没有时间陪我,但我心里很明白,他变得这么拚命是因为辜氏是爸毕生的心血,而且他讨厌失去的痛苦,所以更学著去保护及捍卫。
“所以我常在想,蒋薇恩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种爱情的错觉,他并不爱她,只是觉得不该失去已经存在身边很久的东西,更何况你刚才也看到了,蒋薇恩爱的只是大哥的外表和家世,不是真的爱他这个人。嘉芝,你愿意帮我照顾我哥吗?”
郁雅用几近恳求的语气,因为未来可能还有更多料想不到的考验会接踵而来,她必须在大哥受伤休养的这段期间到辜氏处理一切,而现在只有嘉芝可以陪大哥渡过难关。
可以日夜陪伴在自己深爱的人身边,是一件多么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啊!事到如今,嘉芝不想再放手。
“我很乐意。”嘉芝给她最肯定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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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嘉芝带著一束在路上买的白色雏菊到医院,这种白色小花是她认为最友善可爱的花,所以她想买来送给他。
“我说过不吃了,把东西拿走!”
在辜仲阳的病房外,嘉芝便听到他生气的吼声,和一些金属落地响起的刺耳声音。
她加快脚步走进房内,看到撒了一地的盘子及菜肴,心里的难过一涌而起,因为她知道辜大哥有多痛苦,他不是一个会为难别人的人。
奔仲阳看到站在门口的嘉芝,青春洋溢的她,脸上却出现了悲悯的表情,这令他觉得难堪,不知为何,他很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自尊心的挫败令他的脾气变得更糟。
“你该死的来干嘛!”他这次咆哮的对象换成嘉乏,恨不得快点赶走她。
了解他心里的苦,嘉芝并不怪他。
“我来看你。”
她回答得自然,深深地看了病床上的他一眼后,放下手中的小白雏菊,开始帮忙护士清理地上的脏乱。
虽然辜仲阳才见过她两次面,但是他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孩,一个凡人无法染指的天使。
“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做这些低下的工作的。”
他想叫她停手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心里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刚才要将那些食物撒了满地。
“那为什么你的脚明明有机会好起来,却不愿意把握这个机会而一直逃避?”
将所有东西都清理好后,嘉芝再度对上他的眼,一针见血地说。她要说服他接受医院的治疗和复健。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我想休息了,请你回去。”
奔仲阳转过身不想再看见她,她认真的眼神像两泓深潭,有股令自己无法抗拒的魔力。
“你休息一会儿,我留下来陪你。”她将带来的小白雏菊放进花瓶里,整个病房因为有它而显得清爽。
她出乎意料的固执,让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了,请你回去,回你的画廊,否则就去找别人,不要来烦我。”辜仲阳的情绪因为她变得更坏。
“对了,你刚才没吃完早餐,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出去帮你买,吃粥好吗?会比较好消化。”
嘉芝乾脆来个相应不理,反正她就是想留下来照顾他、陪他,不让他孤单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因为这种没人救得了自己的感觉,她以前也曾体验过。
“你……算了,随便你!”辜仲阳没辙地放弃继续与她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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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芝静静地坐在床边,听他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直习惯携带在身边的素描本,想将他每个样子、每个角度都画下来。
从一个人的画里,可以看出那个人的个性、想法以及心情,不知道当她用深爱的心情去画他时,会完成一幅怎样的画呢?
嘉芝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作画的情绪里,没发觉辜仲阳早已悄悄睁开眼睛看著她。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著,专注在画里的她有种吸引人的神韵,是平常无法看得到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羡慕起她手上的那本素描薄。
其实,他很高兴能在睁开眼的瞬间,看到她依然还在他身边,至少他不会觉得孤单,而且很奇妙的是,似乎只要她在的地方都会让他觉得安心及自在。
“你是不是一向这么难缠和固执?”辜仲阳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没了早上的戾气,放软了许多。
一直专心在画中的嘉芝吓了一跳,手中的铅笔一时拿不稳,掉到地上。
“你醒了?”她脸色酡红,赶紧将画本合上,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正在画他。“想不想吃点东西?我帮你买了粥,放在保温盒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辜仲阳不想轻易地放过她。
“这很重要吗?”她从保温盒里舀了一碗粥给他,对他的问题感到有些好笑。
“不重要,但我却想知道。”辜仲阳头一次温顺地从她手中接过粥,闻著粥冒出的香气他著实也觉得饿了。
看著他食欲颇佳地开始用餐,嘉芝终於松了一口气,不枉她特地花了一小时的车程去买这家她常吃的粥。
“不,我不认为自己难缠和固执。”
她多想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世界上,只有他能让她变得固执和难缠。
“是吗?我倒看不出来。”
奔仲阳挑了挑眉,睡了一会儿之后,他原本的健谈和风趣稍微回来了一些。
“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画廊见面的时候,你似乎很惊讶,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人一样。”
听到他的话,嘉芝脸色明显一僵。
奔仲阳没料到自己的随口一提,会令她有如此的反应。
“我猜对了是吗?”
见面的次数愈多,对她的事他一次比一次萌发更多的好奇心,甚至想去窥探。
“是有那么一点吧!那次见到你,我以为你是我很久很久以前遇见的一个男孩子。”
她转过头假装在袋子里找东西,其实她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说谎心虚的脸。不期然,她模到放在袋子里那只被抛弃的钻石戒指,她的心情蓦地坠入谷底。
蒋薇恩的事该如何开口呢?
“原来如此,能让你记得这么久,对你而言他应该是特别的吧!”
想到那个男人是如此幸运,他的坏心情不知为何又重新进驻心中。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正义感让我对他一见锺情,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上的男人。”
嘉芝幽幽地开口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尽避辜仲阳不会知道她口中的“他”就是他,爱一个人是希望那个人开心,而非一定要得到他。
“如果你再见到他时,他像我一样半身不遂,连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的话,你还会不会爱他呢?”
奔仲阳从来不相信一见锺情,像他和薇恩的感情就是从无累积到有,在他的观念里,那才叫情。
“当我爱上一个人,爱情与生命是系在他的生命上,不是系在他的脸和腿上。”
嘉芝不假思索,便从口中说出这句话。
奔仲阳感动莫名,如果他是那个男人,会觉得很幸福吧!
第六章
离开医院后,嘉芝便在蒋薇恩家门前守候,直到午夜才见她翩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