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馨兰泣道:“云瀚,你振作一点,别抛下我们母女!”
秦云瀚推开女儿,叫道:“漪儿,来大哥哥这里。”
此话一出,秦云漪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莫馨兰震惊得无可复加,低声问道:“她就是云漪?你十年来念兹在兹、无时或忘的小妹秦云漪?”
见秦云瀚虚弱地点点头,莫馨兰颓然坐倒,她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逸云和伊儿的眼睛多像呀!她真笨,怎么今天才发现真相呢?
“漪儿,为什么不来大哥哥这里?”看到方慕平搂着小妹,一副没打算放手的痞子相,秦云瀚怒容满脸,喝道:“保安,叫他放开云漪小姐!”
李保安行事稳重,大人的伤有赖方家延医疗治,如何能出手伤人?再说,方家庄岂是好惹的?当真动手他也多半会输。
只好动之以情了,李保安央求道:“云漪小姐,您快过来啊!”
秦云漪幽幽地开口,“大哥哥,十年了,这么多年来,你从来不曾回来看我,现在又何必叫我过去呢?”
秦云瀚伸手要碰触小妹,秦云漪退后两步,整个人缩在方慕平怀里。
秦云瀚急道:“漪儿,大哥哥对不起你,从今以后,大哥哥会好好补偿你。”
秦云漪颦眉咬唇,竭力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颤声道:“算了啦!大哥哥,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见到二哥哥吗?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秦云瀚歇欺底里地喊道:“云泽?他不也十年没回去见你吗?你为什么不要大哥哥,就要找二哥哥?”
秦云漪浑身颤抖,神态惶急,泪流满面,伊儿的事……那个不祥的事……“你怎么知道二哥哥没回老家?大哥哥,你见过他吗?”
秦云瀚指着胸前的布条,怒道:“我的伤就是拜他所赐,你二哥哥就是湖盗的首脑,已经被我亲手剿灭。”
骤接噩耗,秦云漪哭哑了嗓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杀了二哥哥,你居然杀了自己的弟弟,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悲怨交集,秦云漪回头望着方慕平,道:“你也当官,你也要杀二哥哥吗?”
方慕平并不回答,只叹了口气,云漪太激动了,他怎么讲怎么错,最好就是别开口。
不多时,秦云漪喉头一咸,口吐鲜血,昏厥在方慕平怀里。
拼着老命赶来的阙大夫愣了愣,迷惘地问道:“先救哪一个?”
“先救漪儿。”秦云瀚躺回担架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对方慕平说:“圣上下旨将湖盗首领斩首示众,挂在城门上,不准为他收尸,漪儿一定会跑去葬云泽,你防着点……”
话没说完,秦云瀚已然全身虚月兑,倒地人事不知。
莫馨兰急道:“大夫!快救救云瀚!”
阙大夫打开药箱,拿出金创药膏,行医数十载,他一眼看出秦云漪乃急怒攻心,吃两帖药就没事了,至于秦云瀚,可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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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暴雨大作。
“打雷了。”高烧已退的秦云瀚被隆隆雷声吵醒。
既然有“妙手神医”的响亮外号,阙大夫回春的本事说多不多,三分总是有的,秦云瀚伤势虽重,还是让妙手神医捞回一条命。
“再多睡一会吧!大夫说你要多休息。”莫馨兰守在床边照料丈夫,彻夜不眠。
“漪儿最怕打雷了。”秦云瀚不担心自己,心思只绕着妹子打转。
“云潮,对不起,都是爹爹不好,若不是他老人家百般阻挠你返乡祭祖,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莫馨兰对丈夫深感抱歉。
莫君彦生不出儿子,就拿半子当成儿子看待,他希望秦云瀚忘了姓秦这回事,专心当他莫家的女婿,他不让秦云瀚回家祭祖,还拦下女婿写的每一封家书。
他这种蛮横的作法,造成秦云漪对秦云瀚产生误解,以为大哥哥不在乎她的死活,实则不然,“诗伊”谐音“思漪”,十年来,秦云瀚没有一天不想念小妹妹,才会把女儿命名为秦诗伊。
“与岳父无关,脚长在我身上,如果我打定主意要回苏州旧宅,没人拦得了我。终究是我醉心功名利禄,生怕朝延发现云泽和乱臣贼子勾结,不利于我的仕途发展,才一别十年,都不敢回家探望漪儿。”他感情地说。
“漪儿爱她二哥哥还甚于爱我,我杀了云泽,她不会原谅我的。”秦云瀚咳了数,说话中气不足。
“你在云漪心中若没有分量,她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杭州,就为了见你一面?”莫馨兰安慰丈夫道。“如今你是云漪在世上仅存的亲人,要为她保重身子,我们先回京城养伤,留云漪在这里平复心情吧!”
“我不放心漪儿一个人在方家。”秦云瀚激烈地反对。“云漪不是一个人,有慕平陪着她呢!”莫馨兰一针见血地指出。“慕平深爱云漪,他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你甭操心了。”
“馨兰,你确定吗?”他还是疑信参半。
“当云漪还是逸云的时候,慕平就不可以自拔地爱上她,他爱的是独一无二的秦云漪,而不是参知政事的妹子。”她对方慕平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馨兰,一切由你作主吧!你的话漪儿会听,我的话她再也不会听了。”
莫馨兰神秘地说道:“我说的话云漪也未必全听,伊儿的童言稚语,云漪才会一字不漏地听个十足十。”
秦云瀚诧异地问:“此话当真?”
她答道:“千真万确,托女儿的福,你将来一定可以常常见到云漪。”
诚心所愿,秦云瀚阖眼朦胧睡去了。
第十章
来到恋荷轩,方慕平推门而入,满桌凉掉的饭菜映入眼帘。
云漪还是不肯吃东西!他坐到床边,深情凝睇着床上蜷成一团的小人球。
“你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她缩在床角,双手抱膝,眼神空洞。
“关到你保证不去找二哥哥为止。”方慕平诚实地回答。
“你也知道他是我二哥哥吗?”秦云漪反问,语气中有说不出来的凄惋哀伤。
“云漪,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杀人,你不该把你二哥哥的死怪到我头上。”
唉!方慕平暗自磋叹,云漪已经恨秦大人入骨,哪还禁得起他在一旁煽风点火、不断提醒她秦大人才是“杀人凶手”呢?
苍天为证,他并非有意落井下石,而是承提不起失去她的心痛。
秦云漪惨然一笑,双眸中盛满浓得化不开的悲痛,她毫无生气地回答,“二哥哥是大哥哥害死的,我没有怪别人。”
方慕平听她说话神智不乱,并未因为伤心过度而失常,正感欣慰,蓦地,她幽冷地加上一句,“但我怪你不让我去埋二哥哥。”
方慕平心生惶栗,他了解云漪,她平常很随和,从不固执己见,一旦闹起别扭,却比小魔头还难缠百倍。
秦云漪挪到方慕平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声泪俱下地哀求:“求求你,慕平,你让我去祭拜二哥哥好不好?”
一阵噬人的嫉妒爬上方慕平心头,他冷哼了声,“湖盗害得太湖附近居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落到今天这种下场,他们罪有应得。”
“二哥哥人都死了,你还说他坏话!”她扑上来捶打他,愈捶愈气,她的手捶他的石头肉捶得好痛,他却一点都不痛。
方慕平将秦云漪轻轻搂在怀里,柔声劝道:“别再捶了,小心手疼。”
秦云漪疲倦地依偎在他怀中,道:“我不想再追究谁是谁非,二哥哥已经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我不忍心看他曝尸荒野,想用一?黄土替他掩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