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我走。不过,对不起,打扰一下,最后一下……”龙飞迅捷地闪身到门口,却仍然不肯关门消失。
凌康吼道:“你还有什么事?”
换个人很可能会被吓得心脏停摆。龙飞也不敢真惹火了他,他探头提问:
“大嫂,沅沅什么时候来上班?”
依依再次接受他的尊称;已经觉得顺耳不少,只求赶快打发掉这个心态不平衡的家伙。她回答:“沅沅今天下夜班,不会来了。”
“谢啦!”龙飞替他们下了锁,紧关上了门,自去寻觅他苦思多日的俏佳人。
凌康听着门锁“嗒”的一声,伤佛敲在他心上,他调整着有些凌乱的情绪,不经意间记起那封杀手送来的信,他检查过了信,没有任何问题。从扔在床上的一件外衣下翻出信,递到依依面前。
“你家里可能出了事,是急信。”
依依不在意地接过信,她才不管什么急不急,家里那一大票与她八竿子勉强打在一起的亲戚再也牵不起她任何关怀。她这个柳家唯一继承人都卷铺盖行李离家五年,以局外人身份自居了,除了挂个柳氏总裁的头街,她从不过问上海那些打着柳氏幌子的人如何在柳氏企业里坑蒙拐骗,营私舞弊,他们还有什么利害关系要三五不时来纠缠她?柳氏企业还是早点垮掉早点了事,她乐得跟上海完全断掉瓜葛,最好她那对殷情的“父母”对她完全不复记忆。可惜的是,罗马不是一天建起来的,也不可能一天垮掉。自她亲生父亲死后,柳氏企业落在那批只会破坏没有建设的蛀虫们手中三年,至今仍卓然屹立,可以想见柳氏企业根基之深厚。看来,将家书抛进离她最近的垃圾筒的举动仍将持续。
依依正打算把信揉成一团向墙角的字纸篓发射,突然,信封右下角一抹刺目的鲜红映入她的眼底。是血渍!为什么?看样子沾上去没多久,难道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有惧血症,全身打了个寒战,雪白的牙齿咬住发白的嘴唇。
她抬起的眼眸正望入了凌康深沉的眼光,他缓缓点了下头,眼神如海水般变幻不定。
只看见白色的绷带还不怎么样,现在这些微血渍却教她心惊胆战。他的衣袖挽起后一直没放下,她微颤着伸出手,轻触他露在衣袖之外的伤处周旁的肌肤,问:
“很痛吗?”
当她冰凉的指尖一触及他,他所有的自制瓦解冰消,溃散个无影无踪,她是那么令他心动。他火热的手掌捉住了她的双手,继而紧紧搂住了她,灼热的双唇吻在她娇女敕柔软的唇瓣上。
依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什么现象?什么状况?老天爷!他真的吻她了……她终于得到他最直接的承诺——他也爱她。她闭上双眼,全心全意任他带领去感受心灵深处那份新奇的甜蜜滋味……
“嫁给我!”他的唇移到她的耳畔,生平第一次请求,声音柔和得出奇。
依依有些昏乱,半倚在他胸前,脸孔嫣红,胸口起伏着,心跳得像擂鼓,与他同样澎湃难平的心跳声共奏起最美妙的乐章。低垂的长睫毛的影子罩住了她绯红的双颊,昏沉沉中唯一的清醒是用力点头,她好喜欢这个将伴她走过一生的男人。
沉醉的一双恋人相偎良久,凌康俯身捡起飘落于地的信,他一直不能理解,她竟从未流露过对家与亲人的思念。
“也好!”依依拿过信,撕开封口,抽出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笺,却一眼不看地递回凌康手中,也许通过这封信能使他对她的“家庭”有个大致的概念。
凌康只看了第一行,已经皱起了眉,有些担忧地看了依依一眼。
“怎么了?”难道一开头又是后母要求分家产?她从他的臂弯中斜睨过去。
“去世了?”她的些微失态只因为吃惊,那女人大概只有三十一、二岁吧!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那女人吃鸦片膏多过吃饭,喝烈酒多过喝茶,能长命才是怪事一件。回想她的容貌,除了她那件轰动一时的低胸露背结婚礼服,记忆中只有一片模糊。她没有理由为一个失去印象的逝者悲悼,至多惋惜一会儿她韶年早逝。她甚至突然想笑,有些自言自语:
“看来我第二任继父很快会替我引见第三任后母。”
凌康的绝佳耳力抓住了她的低语。继父!后母!他开始有点明白,一路读下去,原来她后母死后,继父被“柳家人”也就是后母的亲戚群起而攻之,要将这个外人从家族中驱逐出境,那男人写信来恳求依依回去替他摆平。
望一叶而知秋,更何况凌康拥有超卓的洞悉能力。看完整封信,他基本上能了解她子然一身在外的原因: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加上充斥金钱的利害关系,这一切足以使孤傲淡漠的她避得远远地独善其身。
他自然而然地轻抚她的脸,信中那一句“五载不曾归家”教他震惊疼借不已,五年前的她才只有十五岁呀!
依依靠在他的肩窝里,将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享受这份被疼爱被保护的感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怀抱将是她一生憩息避风的港湾,他那坚定有力的手臂将为她撑起一片崭新的天空,驱散所有压向她的乌云。
秦龙飞冒着被未来老丈人臭骂并扫地出门的危险找上谢家,侥幸那很不甩他的老爷子不在家,但沅沅也没回去。去那儿了呢?下夜班不回家乖乖睡觉,又疯到哪里去了?
十天来相思的聚积早已使他的情潮暗涌如钱塘江畔的江潮,一浪高过一浪,凌康与依依的俪影成双无异于推波助澜,想见她的如潮破江堤般一发不可收拾。找遍了她所有爱去或会去的地方——兰蒂餐厅,清水湾码头,学校图书馆……
是他的好运气都在马来用完了吗?还是他今天特别倒霉?跑得像匹骡子也找不到她。
无精打采地回到公司,打算寄情于疯狂的工作。公司里冷冷清清,他一直走完长廊,发现每间办公室都上了锁。再折回大门口叫出个门卫询问,答案是放假半天。原因是谢大老板一回公司即宣布了“雄鹰”号安全返回的好消息,为表示庆祝,他决定全体放假半天,并请所有员工吃午餐。
这见鬼的谢文轩在码头一副施恩状放他半天假,表现得忍辱负重,清高无比,甚至拍胸脯保证熬夜也会赶完所有积压的工作,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必记挂公司。敢情谢文轩早巴不得将他一脚踢开,独个儿回公司当好人放假请客。哼!全公司的人放假不过是个暗衬,他谢文轩脚底抹油溜出去玩才是主题。
不晓得这姓谢的小子走什么狗屎运,他们到了马来,前后脚之差,钟秀芸居然去了瑞士。他不想见的人自然没见着,自己呢?想见的人连影子都没有。
走到公寓门口,龙飞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不等他转动,门自动豁开一条缝。他的心跃上波峰,难道遍寻不获只因为她在这里?
他急忙推门而入,几乎踢翻门内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暇理会这些铁丝、铁钉怎么会埋伏在门口暗算他,他已经一眼看见了长沙发上的沅沅,她蜷缩着身体,睡得正香。
天呐!跑遍了大街小巷,找遍了学校,医院,却遗漏了最可能的地方,她有他家的钥匙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前蹲下,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睡着的她少了那一份秀目流盼的慧黠,美得像个无邪的天使。就因为期待凝视这张美丽的脸孔,他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四处乱撞。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他怎么会对眼前的女人如此爱恋,甚至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