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凌康知道手下不会为了些许小事到家里来打扰他。他走向客厅,回头道,“替我添碗饭。”
“好!”依依喜欢这种感觉,很自然。
冰豪一步三回头,确定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由他老大极不正常的举止推断,这个女人绝不寻常,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
凌康很想拧着郭豪的脖子把他揪出饭厅,警告他不许盯着她看,即使是好奇也不行。顾及老大的身份,他再说一遍:
“出来。”
冰豪听得打了个寒颤,凌老大说话一向像初冬的天气,但他现在觉得提前进入大雪纷飞的雪天。
“说,什么事。”凌康盯着郭豪。
“徐绍民……就是山东过来的徐老大,前几天向我们买了几间铺子,今天我们兄弟才发现他要用来开烟馆。他明知道康哥你的地头上不准做鸦片生意,我们去干涉,这老小子嚣张得很,说铺子是他的,想干什么我们管不着。”
凌康点点头,目中冷芒闪过。“让他开。”
“让他开?这不摆明我们怕了他,以后哪有脸再混下去?”
“等他开张,你多带些人去帮忙捧场,看见什么砸什么,然后,请徐绍民到风云堂来见我。”对有意挑衅者必须给与颜色。
“好!就等老大你这句话。我保证砸他个稀巴烂。”郭豪摩拳擦掌,兴奋得不得了。风云堂雄踞香港,无人敢捋虎须,静极思动,老大又不派他出去开疆拓土,拳头老早发痒了。
“不要轻敌。”凌康隐约觉得不对,徐绍民明知风云堂的势力,得罪他凌康等于不容于整个黑道,但他还敢跟他做对,绝不简单。阿豪虽然骁勇忠直,但遇事冲动,难为将材,所以他一直将阿豪带在身边。可惜得力属下分布各堂口,一时不易调动。他沉吟了一会儿:
“把影子找来。”
冰豪撇撇嘴角,认为不必小题大作。徐绍民不过是个外来抢饭吃的,能有什么背景?用得着影子回来调查吗?但凌康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人敢违抗。
“是,我立刻去找他。我走了。”
出乎凌康意料之外,依依没有问他任何话。他反而问:“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跟我有关系吗?”她还他一个疑问句。
“没有。”
“那就吃饭吧!”她只关心她的饭菜。
她今天让他不止一次的意外。凌康决定抛开这个女人的外表和从前对她的印象,该好好研究一下了。虽然他对女人的了解很少,基本上知道女人与男人的差别除了身体构造之外还有写法不同。可是,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呢?这个给他奇异感觉的柳依依挑起了他深入了解的渴望。
第六章
肆虐了三天的台风终于过境了,冬晴的天空被这阵时速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的狂风吹得灰头土脸。谁料得到?十二月里刮台风,若是诸葛老兄在世的话必定又有一番大作为,想当年火烧赤壁成就三分天下之功业,全仗隆冬之季东风三日,大雨一天。
可惜哦!三个臭皮匠,无论如何变不成个诸葛亮。谢文轩、秦龙飞,加上个最近常到“三亚船运”来“帮忙”的谢沅沅,三颗不算坏的脑袋,六只不算小的眼睛凑在一块儿干瞪眼。
这阵台风从东南方向—路卷过来,据报纸报导,所有走东南亚海线的船只在这阵突如其来的台风下全部宣告失踪,无一幸免,包括“三亚船运”的“雄鹰”号货轮,说具体一点是包括十四名船员的性命。
文轩不情愿地开口打破沉寂:
“‘雄鹰’号于七天前传回过消息,顺利抵达吉隆坡,卸下那批货后预备返回。按这个时间来算,台风起的时候,他们已经启航了—天甚至两天,没有可能返回避风。”
“只要一天没有发现……没有消息都不能确定他们出了事。”沅沅尽量往好的方向想。“也许他们中途找到地方避风呢?也许有事耽搁了延迟启航呢?”
龙飞的办公桌上铺着一大张东南亚海域图。他用笔圈出每一个可能泊船的地方。坐在这里猜想或哀悼于事无补。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他们,首先去吉隆坡。”
“马来西亚?”文轩一皱眉,那里有他的恶梦。
“我一个人去。你留下等消息,公司的工作也需要人主持。”龙飞很了解文轩,他怕一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文轩摇头苦笑,再重要的工作也比不上人命。“我也去!寻找面积那么大,你一个人怎么找得过来?船上有十四个人,如果找得到他们,我这条命送给钟秀芸也亏得不多。”
沅沅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个堂兄平时跟女孩子嘻嘻哈哈时高唱没有女朋友,一旦有女人家强力胶一样粘上来的时候,他又拉出个又凶又悍的马来未婚妻当挡箭牌。
“大哥,那个钟秀芸真的很可怕?”
“不是可怕,是恐怖。”文轩平空打个寒战,仿佛预见洪水猛兽袭来。他计划趁今天晚上有空再去见见亲朋好友们最后一面,再给他叔叔留个遗书什么的。
龙飞忍住笑,他才不信一个女人真能将孔武有力的谢文轩给生吞活剥了。
“本来,必要时我是可以客串保镖的,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不大方便插手。”
一句话刚说完,文轩案头的笔筒向他飞射而来。龙飞眼明手快,拿起桌边的文件夹一竖,挡个正着,笔散了一地。
几只笔滚落沅沅脚边,沅沅对这两个人的神经大发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没一点形象地跳坐到龙飞的办公桌上。
“十四个人下落不明,台风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你们现在出海危险得要命,想个别的法子找他们行不行?”
龙飞握住她的手,不说话。文轩也走过来:
“除非你有别的好主意。”
“废话!我就是没主意嘛。我不能劝你们不要去,可是你们去了我又很……害怕,怎么办嘛?”沅沅矛盾得要命,她不能自私得只顾及自己的亲人,更不能置十四条人命于不顾,她办不到。她跳下桌子,习惯性地又想从窗口走到门口,再从门口走到窗口。但她发现她的手被龙飞牵住了,他掌心的温暖与眼中的沉静柔和使她安定了不少,只有这个男人能让她安定下来。
谢文轩如果识趣就该在这对恋人含情脉脉,眉目传情时自动退场,偏偏他突然对一只铅笔发生高度兴趣,翻来覆去看个不停,一双贼眼却时时偷窥观望,然后窃笑不已。
龙飞抽空逮住他无耻的眼光。
“麻烦你叫秘书进来,我想让她发个电报去马来,请钟秀芸到码头接我们。”
文轩跑得比匹马还快,他躲都躲不及,还谈什么接船?
龙飞将沅沅拉近身边,让她坐在膝上。
“台风已经过境了,明年六月前都会风平浪静,这次只是意外。”
“再有下一次意外怎么办?”她始终不能放心。
“你怕我不回来没人娶你?”他不能忍受她的一张俏脸皱巴巴的,她一向是乐天派。
“告诉你,我谢沅沅的杀伤力可不是盖的。最近外科门庭若市,医院里的男医生们在外科诊疗室川流不息,这个擦破了皮,那个扭伤了脚,全找些烂借口在我桌子旁边排队,哪一天我移情别恋你就亏大了。”
龙飞考虑了十秒钟,一本正经地说:“不如我在出发前把他们统统臭揍一顿,这样子他们可以卧床休息十天半个月的,我也比较放心。”
沅沅鼓掌赞成。
“好极了!我明天就向院长提议解散医院半个月,正好跟你们一起出海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