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龙飞的唇边绽开一丝笑意,当时沅沅半侧着身子,遮住了他一些视线,他只看到乔枫在跟沅沅拉拉扯扯。鬼才想得到是公子落入了良家妇女的魔掌。
“真的啦!”沅沅推开他一点,那瓶红酒有够厉害,她只喝了一丁点就浑身发烧。
“你这次揍了他,既心情舒畅又没人能说你半句不对。即便是我那固执的老爸也不能说你恶习难改,热衷暴力。他会很感激你救了他的独生女。通常感谢的方法就是——将女儿嫁给恩人做老婆,碰巧你长得还不错,正好又没结过婚。”她越说越得意,“结果,皆大欢喜。”
龙飞的笑意已扩散到眼角眉梢,早知道她看小说搞得走火入魔,没想到她还有脸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我救了你,还必须把我自己赔上。”
“可以这么理解。”沅沅笑得极其妩媚迷人。
“我知道,你在这家餐厅第一眼看见我就已经赖上我了。”龙飞轻抚着她的脸,她喝下去的红酒都飞上她的双颊变为胭脂。“想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想了些什么?”
“是什么?”她当然想知道。
他温柔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语:
“我在想,这是个难缠难惹的小丫头,如果穿上婚纱,会不会变乖一点呢?”
凌康料不到经过十几年沉静决断、冷漠绝情的黑道生涯后还能重新尝试焦躁忧心的滋味。实在不是什么好味道。
她玩了大半个钟头还没回家。真见鬼!他就在莫明其妙的情况下患上了忧郁症,无可自拔地在看不见她的每一秒内为她担心,那个随时会出现状况的小女人牵动着他每根神经。
依依在两扇大门中间站了两秒钟,决定先向凌康报到,她想见他,也很想参观他的房子。
几乎与第一声敲门声同时,门开了。凌康像堵墙一样耸立在门口,右手撑在门框上,他的眼睛上
下左右地检查她。还好,完整无缺。
依依不得不抬起头来瞻仰他。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而他又高出她一个头。即便是深度近视加散光也看得见他的担心。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理由。”他的语气嵌着北冰洋的冰屑。
依依低下头,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一路走回来,坐着说行吗?”
“进来。”凌康把手从门框上放下来,侧过身子。
依依好奇地左右观看,很有些意外。这问屋子除了零乱地放置的报纸之外,可以用整洁来形容。记得沅沅跟她说过,她第一次去龙飞家还以为他家刚遭过暴窃,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七零八落,整间屋子无处落脚,而据秦龙飞说他还是为了迎接她才特意打扫过的。
“不用奇怪,有人定时来打扫。”凌康找张沙发坐下来。
“哦……”依依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把你的理由说完,走回来最多二十分钟。”
“考之前教授交代一些事情,考完之后又在学校门口碰上乔枫。”
“乔枫?那个公子?”他不允许乔枫跟她有任何瓜葛。
“是啊!他趁龙飞不在,又来向沅沅献殷情,送一大把花还请吃饭。”
“哼!他找死。”
依依遥想乔枫此时的凄凉悲惨,忍不住笑道:“沅沅答应跟他去吃饭,地点选在‘兰蒂’。”
凌康那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又出现了,他那兄弟何其有幸,这么个希奇古怪的女人都让他碰上了,同时又何其不幸,他下半辈子想不爆血管都难。
“好,好地方!亏她想得出来。”
“沅沅不能开车送我,所以我回晚了。”她像个乖宝宝般陈述晚归的诸般理由。
谁看得出来?柳姑娘的古怪希奇绝不下于谢沅沅。
“这是特效的烫伤药,你那瓶扔了它。”凌康从报纸堆中翻出一只药瓶。
他一定是早上特地去买的,所以叫她考完试立即回家。她昨晚一句扮可怜的谎话,他居然如此放在心上。依依努力提醒自己别露出感动喜悦的表情,低头平静心中的情绪,再抬头,发现他正在剥着瓶盖上的蜡封。
“你想现在就打开它?”
“早点换药好得快点。”
“但是……两种不同的药混在一起不大好。我想,还是让沅沅用消毒药水替我清洗一下再搽这瓶药。”依依乱扯个理由,打着医科的招牌,在外行人面前她的话即代表威权。沅沅她老爸说凌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她努力向他肩膀看齐——当个撒谎不眨眼的小妖精。
“你自己用吧!”凌康把药瓶递给她,颇为遗憾不能跟昨晚一样握她的手。
“谢谢。”她真是谢天谢地。好在他没有坚持,否则纱布揭开,他用高倍放大镜也找不到她手背上的水泡。伤得原本就不严重,加之她及时用了极佳上等的药油,经过一个晚上水泡早没了。
说一句谎话需要再说九十九句来圆谎,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哪来的怪味道?好像是什么烧焦了。依依用力嗅了嗅,她宁愿相信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
“你在煮饭?”
凌康点点头,他记起来了。打扫的人替他煮了一锅饭在炉子上。他走向厨房,并不着急,从小到大吃焦饭比吃不焦的饭多。依依抢在他前头跑入厨房,快手快脚打开水龙头接了半碗清水,再滴入少许白醋,然后搅匀了倒进饭锅里。
“你在干什么?”凌康闻到一股醋酸味,焦饭他可以忍受,但是吃酸醋拌饭的高深功力仍然有待修炼。
“醋能减少焦糊味。放心吧!饭不会变酸的。”她看着他,问:“你不用吃菜吗?”
凌康打开厨柜门,捞出两听罐头。
依依拿起来看看,是牛肉跟沙丁鱼——盐加味精的保“鲜”熟食。她走到厨柜边,不抱希望地拿出每一听罐头看,天主保佑,居然被她扒出一听冬笋,再检查日期,仍在保质期内。
“我来做菜,好不好?保证不碰水。”
凌康根本没机会说好或不好,因为依依已经挽起了袖子,并将他推出了厨房。
“去隔壁拿点东西,火腿、鸡蛋、还有葱。”她掏出钥匙塞在他手里,“很快就能吃了。”
这样的女人能用小可拎,小搬羊诸如此类的词来形容吗?凌康习惯性地皱起眉,仍按她的吩咐去执行。
饭桌上摆着一碟火腿冬笋片,一碟葱花牛肉,一碟红烧沙丁鱼,还有一碗火腿鸡蛋汤。虽然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看起来赏心悦目。依依将剩下的一点葱管撤入汤里,淡红色的火腿片与翠女敕欲滴的绿葱相互衬映,好看极了。她自己也很满意,向闲坐客厅的凌康喊:
“吃饭了。”
凌康把每道莱都尝—口。
“真是那些罐头变的?”
依依挑起秀气的眉,点点头。
“那些罐头运气不错。”他扒了口饭,“饭的运气也不错。”
依依笑得带丝狡黠,他在赞扬她,只是没有直说。她开始有些明白他了,他没有直接表达感情的习惯,包括关怀、疼借以及称赞。她扒着饭粒,很惬意地享受她的午餐。
这世上免不了有人注定是生来煞风景的。好在门没上锁,郭豪几乎破门而入,风风火火地大惊大叫:“康哥……康哥……”
一路叫到饭厅,然后就觉得头昏眼花。凌老大家里会有女人?凌老大会跟一个秀气得像……像……像个什么似的女孩子一块儿吃饭?凌老大脸上的寒冰会溶成温泉?
直到凌康的眼神重新又结成冰,冷冷地盯视着他时,他才冻醒过来。
“你不在风云堂,所以我找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