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晚追去你家了吗?”
“去了。”这四个人在沅沅眼里已视若无物。“我向他们教授了最简便易行的自刎方法,气管、支气管、颈部大动脉血管并不难找,是不是?只要用稍微锋利的利器一割,他们就有资格下地狱忏悔去了,对不对?至于他们还能好端端地坐在那儿,我只能遗憾他们的弱智——接受能力太差。”
“医者父母心耶!”柳依依轻轻地笑道,“你教导别人自杀,太离谱了吧!”
沅沅用欣赏的目光对她的笑靥行注目礼:
“老天爷真是厚爱你,将你生得这么美。如果我是男人,肯定死缠烂打,拼了命也要把你娶到手,然后,让你每天对我笑一百次。”
“一百次?”她更好笑了,“那么不用三天,我铁定成白痴。”
“你看我大哥怎么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温柔体贴……”沅沅将谢文轩吹嘘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老实说,要不是血缘太近,我都想捡来用一用。”
“我记得前几天你才跟我说过,谢文轩这个人全没君子风度,一无是处,一个大男人老跟你斤斤计较?”
沅沅嘻嘻笑:“那只是气话,一时气话。现在我说的才是真心话,嘻嘻……真心话。”
她们二人的所在是众人的焦点,秀色可餐嘛。这两位大美人是两个月前出现在K大的,两个月来一路拉低K大长期居高不下的逃学率。柳依依温柔婉约,带着淡淡的冷。精致的五官,娇小的身材如同宋代仕女图中的古典美女,轻颦浅笑,风致嫣然。谢沅沅娇纵些,任性些,她美得生动有活力,鲜明亮丽的轮廓为她吸引了无数仰慕的目光。如果将依依喻作笼罩在柔和光润下的珍珠,沅沅就是一颗绽放着耀目光彩的钻石。
珍珠与钻石在凡人眼中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用到“绝交”二字来威胁沅沅,也是不得已。为了保全小命,依依只好将最高时速八十公里与“朋友”二字一起摆在沅沅面前,任她挑选。谢大小姐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八十就八十,胆小表。”
开着自己的新车,谢沅沅心情大好。
“你想去哪里吃晚饭?我请你。”
“随便!”柳依依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你已经连请了我一个礼拜了。想不到一部车子可以让你的心情大好到如此地步。”
“去吃牛排,好不好?一回来填了两个月的白米饭,我突然觉得牛排也不那么可恨了。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家西餐厅试试看。”
“有个人因为与牛排交恶,曾经绝食抗议一整天。”她揶揄地看向沅沅,满眼笑意。“这个人该不会正好是谢大小姐你吧?”
“是吗?有人这么做过吗?我早忘了。就去‘兰蒂’西餐厅吧!”沅沅矢口否认,面不改色。
“这个人还说,除非有个骑白马的王子相邀,她绝不再踏入西餐厅半步。”
“什么白马、黑马、斑马。有得吃还塞不住你的嘴。”她停好车,威胁道:“我不清楚是否有人曾经绝食抗议,但今天是不是会有人撑死此地就取决于你唇舌之间。”她很努力地用表情帮助语气表达,可惜,可爱的面孔只能使她威胁的效力趋近于零。
沅沅不住称赞牛排的美味,真的,比在国外吃得还鲜美。
“味道很不错哦!你说……”突然,她的声音活象被利剪从中剪断,眼睛直盯门口。柳依依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有个高大伪男人从容步入餐厅。长得不错!微微上扬的剑眉下是一双深潭似的眸子,闪烁着温和却抗拒接近的光芒,挺直的鼻梁配上紧闭的双唇,再加上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全身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至少,他吸引了谢沅沅,因为这丫头的餐刀正用力切着空盘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柳依依倒也不奇怪,在英国看多了那些下巴长在头顶上的碧眼金睛兽,好容易回来碰上个道地中国美男,不多看两眼岂不损失巨大。又过了一会儿,依依实在受不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声折磨了,活象老鼠爪子在玻璃上抓。她用手指在沉沉眼前左右晃动,招回她的三魂七魄。
“看够了没有?”
沅沅机械地拍开眼前的手指:“什么?”
依依呆了一下,失声低叫:“老天,你不是要告诉我,有个一见钟情的故事发生了吧?他……是他?”她确实吃了一惊也大开眼界,早知道谢家历代前辈中总要出一个半个天才演出一场“一眼定乾坤”的爱情文艺剧,想不到这一次主角落到谢沅沅身上。她用力扳过沅沅的脸,问:“他就是那匹斑马了,对不对?”
沅沅瞪她一眼:“什么斑马,难听死了。”
“我只是引用一个典故而已。”柳依依再看一眼那好看的男人,笑道:“看来谢大小姐真的动心了,一见钟情?”
“奇怪吗?一见钟情是唯一一种恋爱序幕。”
“你一辈子的爱情论调终于有个机会以事实证明了。”依依从不信”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她认为,只有猫对老鼠才会一见钟情。
“你等着瞧吧!”沅沅决定不理她,将视线调回到刚才的位置,却看不到人了。
两个女人左右张望,可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沅沅无精打采地放下刀叉,简直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也许是你眼花。”依依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着嘴,事实上她是捂着嘴,以免自己大笑出来,有碍淑女风范。糗沅沅的机会不是时常会有的,她打赌,沅沅现在非但没吃饭的心情,连骂人的力气也不会剩多少。
丙然,沅沅有气无力地道:“我请你吃饭并不是希望你吃饱了没事来糗我的。”
“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她拉起沅沅,“走吧,再不回去,你爸爸又要敲锣打鼓了。”
就在行人稀疏的大街上,柳依依脸色苍白地向开车的谢沅沅大喊大叫:“我们是回家,不是亡命天涯!”可怜的柳大姑娘,淑女形象全毁于一旦。
好凄凉呀,沅沅连睡觉也不安宁,心里、眼前全晃动着他的俊面。
“睡啦,快睡吧!”她对自己大叫。可惜啊,头放下去,脚翘起来。索性披衣坐起,抓本书看,是本向依依借来的《漱玉词》。随手一翻,偏偏是首《一剪梅》——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唉!”沅沅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一个人发愁发傻,他愁什么?愁个屁呀!”
再翻过一页,是首《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掺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天呐!”沉沉抱头申吟,“李清照,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就别再刺激我了——快自杀了啦!”
谢顺昌见女儿近来闷闷不乐,连骂人斗口的精神都少有,心疼不已。
“乖女儿,谁惹你生气了?告诉爸爸。”
“告诉你有什么用,打她一顿?”
“这么暴力呀!好,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去揍他。”他以为会是谢又轩,因为只有那小子才敢招惹沅沅并且能死里逃生。
“现在,去揍她?她都死了快一千年了,早化灰了。”想要找到李清照,除非是青天白日见了活鬼。“爸爸,拜托你让我静一下,行吗?”
“好,好!”谢顺昌边走开边自言自语:“刚才我还见过文轩,怎么会死了一干年了呢?”
沅沅百无聊赖之下经不起父亲的舌荣莲花、连哄带骗,终于第一次跟随父亲出席社交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