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要命!他在乱想什么!那毕竟是个梦啊!
栀子恍惚在地长长的坡路上走着,仿若大梦初醒一般。她觉得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不,也不完全是。准确点说,她记得自己被人从医院里绑出,被带到海船上,是一艘去泰国的运毒船,那伙人好象是说他收了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要让她葬身鱼月复。
后来怎么了?对,后来那个叫文哥的因她长得漂亮,想把她卖到泰国作妓女。后来呢?后来……嗯,好象是自己心已如死灯,不想活了,跳下了海再后来呢?嗯,好象有人救了她,是谁呢?她怎么也想不起!反正她知道自己没死。中间这一大段她怎么不记得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走在阳明山的公路上?
天,她头好痛!对了!她被绑走时,才刚刚流产,又泡了海水,难怪会如此虚弱……呀!这不是回雷府的路吗?她要去哪儿?雷君凡已经不理她了!她为什么没死呢?她活着干嘛呢?连个容身的地方也没有!妈妈。一想起自己的处境,栀子又不禁悲从心来,呆呆地坐在路旁哭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算了,还是去死吧!她留在这世上做什么呢?死了至少还有母亲陪她呀!可是,她好想再看看君凡,记得跳海前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君凡没有去医院看她。去看看吧,就远远地看上一眼,一眼就好……
一整天,雷君凡都不能安心工作,心烦意乱地,心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似地。自从上次那个奇怪的梦以后,他就相信小栀子会回来的。虽然,他多少也明白自己有点儿自欺欺人,可是,有梦总比无梦好,他愿意守着这个梦,终老一生,等待着他的小栀子……好容易捱到了下班,他又习惯性地驶向海边。
可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催促着他,让他回家看看。终于,他抵不过这缠了他一整天的情绪,十点不到就驱车回了雷府。雷家大门前一切如常,静谧气派。会有什么呢?雷君凡自嘲地笑笑,他的生命中早就没有惊喜了!按了喇叭,大门缓缓地打开。
“少爷,今天这么早?”门房讶异地打着招呼。
不要!千万不要把车驶进去!我看不见你呀!君凡!求求你下车吧!让我再看你一眼,就一眼!君凡,不要这么残忍!君凡……栀子狂乱地默念着,心跳个不停。
车子,还是驶进了雷府大门,那扇金色的电动门又缓缓地关上了,把栀子孤独地隔在了大门之外。君凡,你好残忍!栀子呆呆地伫立在远处,一行清泪无言地悄悄滑落。
她终究是与他无缘的。
雷君凡烦躁地走进主屋,立即冲进了栀子生前的房间。屋内一片寂静,一切如常。
他的心顿时又跌入了谷底,雷材凡呀雷君凡!你在幻想什么?难道你还真以为有死而复活这事儿!不要骗自己了!他苦涩地笑笑,又模出一支烟点着。
小栀子!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雷君凡慢慢地走到床边,轻扶着栀子浅笑的相片,那带着她气息的枕头,她织了一半的小孩的毛衣……忽然,那股心痛又来了,就象刚才他将车驶入大门的那—霎那,那痛楚如此清晰、如此强烈,仿佛小栀子就在左右,哀切地呼唤他一样,就象她流产的那个上午。所以,他才会幻想小栀子在房里等他!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记得以前,栀子最爱在月光下散步,嗅着夜风中传送而来的淡淡花香。因为她爱花,所以雷家的花园总是四季都有花香,那大都是栀子的功劳。唉,百花依旧,种花的人又在哪儿?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他却不由地想起崔护的那首名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以前,他从未去体会过个中真意,今天,算是深切领会到了诗人的那种无奈与惆怅。是啊,物是人非事事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下意识地,他蹁向窗口,注视着园中依稀仿佛的花丛。蓦地,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他的心又开始狂乱地跳起来!
大墙外面,一个白色的人影正悄悄地伫立在那儿。
“小栀子!”
雷君凡心跳都几乎停止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奔下楼去。别走开呀!栀子!千万别走!小栀子……她终于看见他了!在窗口,虽然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楚,可是她还是激动不已,心跳不停,不!不要走!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他怎么走了?就这么吝惜?栀子怅然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那空无一人的窗口。
“小栀子!”
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惊醒了她,一扭头,天!她不是眼花了吧?雷君凡正飞快地朝她奔来,口里不住地叫着她的名字。下意识地,她转身就跑。为什么要跑?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好想靠近他,又好怕靠近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一次忍受他的冷热无常,她只知道她不应该在这儿,她应该远远离开,不,永远离开……
“小栀子!不要走!”显然,赛跑这件事,是腿长的比较占优势,更何况栀子身子正虚,有什么力气快跑?顷刻间,雷君凡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她,不待她开口,就死命地搂住她,害她差点儿背过气去。
“小栀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仙,答应我,小栀子,不要再离开我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好难过好孤独……”雷君凡喜极而泣,热切地要求着。
“不!不行?你让我走!”栀子一下子无法适应他狂热的倾诉,不知所措地挣扎着。
“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雷君凡紧紧地拥住他,温柔地抚模她柔软的秀发,深深地嗅着她淡淡的香气,轻声却坚定地承诺道,任栀子怎么挣扎,他纹丝不动,毫不放松。渐渐地,怀中的佳人停止了动作,疲惫地靠在他胸前,嘤嘤啜泣。
雷君凡温柔地拥着她,不住地轻拍她的背,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幸运,安心,满足!小栀子,他的小栀子,她终于回来了,他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了。他知道,这一生,不,下一生,再下一生……她都会是他心头永远的宝贝……
“对不起,小栀子,都是我不好。”良久,等栀子的哭泣声渐止,雷君凡抬起她的小脸,温柔地为她试去眼泪。
“少爷——”
“君凡哥哥!”雷君凡用手指堵住她的唇,纠正道,眼眶里盛满了幸福与温暖。
这一瞬间,栀子知道,她终于等到了美梦成真的一天!一切都不用说了,一股爱的暖流缓缓地流过了两人的心田……“君凡哥哥!”“小栀子!”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叫道,又不约而同地住了口,相视一笑。
尾声
“雷霆!罚你去书房把女乃女乃的词选第一册抄完!”
“雷雨!你去洗衣房把全家的衣服洗干净!”
“怎么?有意见?”
雷君凡得意地—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问着面前两个六岁大的孪生兄妹。谢天谢地!今天终于让他给逮住了机会,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训斥这两个搞得他惨不忍睹的小家伙一番,并成功地支开他们。
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单独与小栀子过一个浪漫的周末了!都是这两个小混蛋害的,他们根本是故意地。对这对兄妹而言,人生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让他这个父亲因吃醋而发火,又不让栀子月兑身去安慰他!有时候想想,遗传真是奇妙的东西,这对双胞胎没有一个遗传到他们母亲的文静乖巧,反而跟个小魔王转世似地,成天调皮捣蛋,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说,连他去学校开家长会,还要被一群‘鸡婆’围攻,连老师也以教育小孩的口气指责他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怪没面子的!想他堂堂雷氏集团的总裁,何时让别人来教训了!偏偏这两个小家伙还不知感恩,成天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