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雷君凡早已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弦外之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艰涩地吞出一句话:“把话说清楚!”
“什么嘛?我说我想为你生个孩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沙水儿娇嗔道,故意叫他胃口,一副试图抢盖的样子,更加肯定了雷君凡的怀疑。
“水儿!”雷君凡厉声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嘛!”沙水儿佯作无可奈何地模样,叹气道,“君凡哥哥,其实你也不用生气,我知道,栀子非常非常爱你,想永远留在你身边……”沙水儿故意为其说好话,以消除雷君凡对自己的怀疑。
“重点!”雷君凡脸色已经发青了。
“栀子……她也是一时糊涂,受杨辉蛊惑,也只有一次而已,你千万不要怪她呀,她也是怪可怜的,李嫂这一死,她在世上就只有你了……”沙水儿一副为栀子说好话的模样,唱作俱佳。
“你怎么知道的?”雷君凡仍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难受得紧。
“我也是无意中听他们的谈话听到的,杨辉求栀子嫁给他,说不忍心看他在雷家孤苦一人,栀子却始终不肯,要他对自己死了这份心,劝他另觅佳人。后来,杨辉就说到肚子里的孩子了,我这才知道,他们在我们新婚密月时,有一次杨辉喝醉了酒,栀子又经不住他的深情,现加上你新娶了我,所以就……”说到这儿,沙水儿又忙安慰道:“栀子真的很爱你的,反正说起来我们也有点儿对不起杨辉,等将来孩子生下来,我们视如己出,把这段过往尘封起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你没骗我?”雷君凡额上已是青筋暴突。
“你……”沙水儿一时又急又委屈,随即又黯然道,“我知道我以前的表现很不好,可是我真的后悔了,也是真的想为你生个孩子。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反正你与栀子真心相爱,这点儿事若不说一切都会很好,谁知却一时说溜了口。你要不信,等孩子生下来,你去做亲子鉴定好了。我说就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再也不是那个清纯善良的好女孩了!”说到此,沙水儿已是双眼含泪,哀伤不已。
“对不起。”雷君凡这下完全信了,他相信栀子爱的绝对是他,但是,他却不敢保证人在有些情况下会——进冲动糊涂。他很想忘却水儿的这段话,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是,一想到栀子肚子里的是阿辉的种,他就忍不住妒火中烧,她怎么能?老天!他该怎么办?他第一次体会到,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些好!吧嘛要知道真相呢?该死的沙水儿!
妈,女儿好想你,你知道吗?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你还记得这人间还有个女儿吗?跪在母亲的墓前,栀子默默地对母亲诉说着心底的话。
一周了!少爷与少女乃女乃去美国已经一周了!也不知为什么,那天晚饭时,少爷就铁青着脸,只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再也不理她。整个晚饭间,他再也不象往日那般温柔地望着她,为她布菜,不停地劝她多吃点儿。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说要去美国公干,只是简单地对她说了声“多注意身体”,就跟少女乃女乃去机场了。后来听夫人说,水儿是想去美国看个老朋友,才顺便与君凡一起走的,栀子知道夫人是在安慰她,不过不是她多心,她真的觉得少爷对她一下子冷淡了许多。虽说他以前也常常突然就出国公干,但从来没有象这样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更何况她现在还身怀有孕,他更应该担心她才是。
唉!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她该怎么办?少爷看起来这么不愿再见到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有亲人、没有家、什么都没有。茫茫人海,大干世界,何处是她的归所?思及此,栀子忍不住悲从心来,黯然泪下……一张干净的手帕递至她面前。一抬头——是阿辉。见他手捧白菊,大概是来祭拜母亲的吧!
“这么巧?”栀子接过小帕按了按双眼,起身招呼道,“谢谢你还记得我妈。”
“这是应该的,想我小时候也替李嫂添了不少麻烦。”杨辉淡淡地开口,目光深沉地盯着栀子。
“我该走了。”栀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少爷不喜欢她与他在一起,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他又让你受气了?”杨辉突然问道,心中不禁又生起一股怒气。对栀子,他早已死了心,对她也只是像亲妹妹一样关心,见不得她如此委屈做小,还常常受气。这些日子他已经想明白,他对栀子的感情,其实并不是爱情,只是这么多年来,从她在襁褓之中起,她就一直那样娇小柔顺,让人忍不住开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就象父兄一般,无怨无悔地在她身边守护她、照料她……
“阿辉哥哥!”栀子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从小到大,阿辉就像兄长一般保护着她,他可以算得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栀子,跟我回去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爸爸妈妈一向都当你是亲生女儿,何苦呆在雷家受这种委屈呢?”杨辉忍不住搂住她的肩,轻轻拍打,不住地安慰劝告。
家,多么温馨的字眼我!
栀子再也忍不住了,趴在阿辉胸前,放声大哭,母亲去世的悲痛,这些时日来的委屈,全都倾泻而出!那一声声令人心碎的哽咽,让人心痛的抽动,惹得杨辉也不禁热血上涌,眼眶湿润,上天太不公平了!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如此命薄?他们是如此感动于这难得的亲情,以至于谁也没发现在他们身后,雷君凡又是心痛又是嫉恨地伫立着。
七天了!这是他能忍受的极点。当初为了防止自己一时激动而铸下大错,逃避地飞到美国,想让自己冷静冷静。沙水儿也以探友为名,硬要同行,他也只好让她一起去。
原以为,远远地走开,他就可以眼不见为净,渐渐淡忘这一件事情,谁知栀子那淡淡的哀伤,盈盈的笑容,象鬼魅似地如影随行地跟着他。每一拿起电话,他又踌躇地放下,说些什么呢?就这样,思念与嫉妒中,他熬过了七天七夜。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见到她,想紧紧地拥她在怀,好好地感受她的存在,享受她属于他的那种幸福与满足!避他孩子是谁的呢?反正是栀子的不是吗?等孩子生下来,他也决不会去做什么亲子鉴定,何必呢?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爱他,愿意留在他身边……
一进家门,他就寻找栀子的身影,岂料母亲说她去给她妈上坟了,这会儿她不定正在李嫂墓前伤心成什么样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忍不住心痛,他真该死!这个时候,他该呆在她身边,安慰她,照顾她才是呀!来到公墓入口,见老王正坐在车里等着。见到他,赶紧过来打招呼,说栀子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雷君凡更是心痛地往里走,岂知,栀子是很伤心没落,不过安慰她的人早已有了。不是别人,就是让她嫉妒不已的死阿辉!他的心痛得就揪成了一团,原来,水儿说的都是真的,老天,他宁愿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为什么不坐在家里等呢?笨蛋!心虽难受,说出的话却冷淡得让人心寒:“既然你们如此相爱,我成全你们好了!”
杨辉与栀子乍闻此声,都吃惊不已,竟忘了分开。雷君凡见他们居然见了他也不避嫌,更是痛心,以为真让自己给说中了,栀子爱的人是阿辉,不是他!是他一直强人所难,棒打鸳鸯!眼见二人亲密地偎在李嫂墓前,呆望着他,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给吓呆了。算了,事已至此,他又何必再横在他们中间呢?想到此,他黯然地转过身,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