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假的吧?那天晚上我梦到你来看我,你一消失后,父王他们就说你在楼锖兰国境外出事!我……"
索拉妮亚用手抹去脸上的湿糊,抱歉地看看坎恩一片湿答答的前襟,抬起脸,眼中水雾氤氲地对他微笑,但是那笑容却在看到他渐次阴晦的脸色慢慢消失。
"你怎么……你的神情……"
"你的聪明、才智跑哪去了!这里这么危险,为什么你还来?"坎恩黑着脸,压抑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他愤怒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来的吗?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听话,老喜欢自找危险!"
"我来找你也不对吗?每个人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只想要找到你,这样也错了?我也知道楼锖兰危险,可是,我什么线索也没有,既然你是在楼锖兰国境外面失踪,我当然会来这里碰碰运气寻找任何蛛丝马迹;怎么知道一到这里,就遇上那个莫明其妙、不怀好意的大统领!你以为我喜欢这样被人威胁软禁?"索拉妮亚如花的笑脸消失,愤懑地说,觉得自己的一份心意居然这么被曲释误解。
"有调查小组吧!你就不能耐心地等他们查个结果出来?如果那些专业人才都查不出什么,你以为你单枪匹马就能查出真相?"坎恩不轻易放过她。
索拉妮亚竖直两道秀眉,他怎么不可理喻呢!?
"那些人,要是靠他们,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且,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若日陪着我,还有阿尔发;最多真有什么事我不会马上要阿尔发带我们离开……"阿尔发的名字一出现,坎恩的脸色铁青得更难看,双眼喷着的怒火,可以将千年寒冻不化的冰露瞬间烧熔。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去租盖斯塔!你不知道规定吗?万一你被困陷在空间缝隙中……"
坎恩惊异地瞪着轻吻他的索拉妮亚,后面的话硬生生地梗在喉头,挤都挤不出来。
索拉妮亚温润的双唇离开他,柔笑地捧着他的脸说:
"坎恩,你为什么不直接就说你在为我担心?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为我担忧的心,一如我对你的。今天如果是我发生这种情形,你也会不顾一切吧!"
坎恩脸色渐渐和缓,吐出一大口气;而后,他紧紧地将她锁入胸怀,又吐了一口气。
"当我一听到你在这里时,我好担心!再听到你居然是靠乘盖斯塔来的,我的心简直要跳出来,没有一刻能放下……"
"那也是我的感觉啊!我好怕就这样失去你,我以为我真的见不到你了……"索拉妮亚双手攀扣着坎恩的肩,靠在他胸前喃喃地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对你的心,我……"
坎恩点住她的唇,温柔地说:
"你什么也无须说,我都知道!你的举动已经表明一切,我什么都明白……"
他用两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与她眼波相凝许久,慢慢缓缓地俯下脸,两片唇瓣温柔地含住她的。
大地一片暗黑寂静,泰坦、露娜奇诡的运行轨道,让依西斯总有几日的夜晚特别黑暗,连星光都隐密。
陛外的夜是如此深暗,但是室内却是亮可比日,心脉悸跳、浓烈炽情环绕整室。
坎恩拥搂着索拉妮亚,珍惜心爱宝贝似的,吻撒落在她的唇额脸颊。
氛围热烈夹着蛊人的诱勤,撞击着坎恩狂迷的心,可是,他又潜意识地挣扎拉回自制力;忽然,就在他既愉悦又痛苦着时,索拉妮亚头轻轻一偏,眼中是毫不矫饰、全然的疑问。
"你怎么会在这?"
坎恩露出一个像苦笑又像轻叹的表情,回整心思说:
"我还在等一些消息,所以拖到现在才来看你。"
"你怎么进到这里面的?虽然根兹特馆的戒备不森严,但是重要的人口也有少数的卫士才对!况且,今晚还举行了一个晚宴,保安工作一定更加强,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既然没有什么事……虽然那个大统领表现得好像事情都在他全权掌控下,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索拉妮亚皱紧眉头,疑团满面地搔搔前额。"我看你从头告诉我,你究竟在搞什么好了!"
坎恩嘴角微勾,露出浅浅的笑容说:
"我料想你不会轻易放过我!"他将长腿伸直,整个搁放在床上,寻了个较舒适的姿势,双手松松地环在索拉妮亚的腰际。
"你快说啊!"索拉妮亚双手平放在他胸膛,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催促道。
"我先说我是怎么进来的好了。就从那里!"他手指点点半闭合的窗扇。"幸而你是住在根兹特馆的楼下,而且房外又是茂林,所以守防较弱,因此我可以轻松地进到里面来,要是像我这些天住的高塔,那可就麻烦了。"
"高塔!?"索拉妮亚惊呼。"那些在楼锖兰境内到处可见的尖耸高塔?你怎么会在那里?"
"这我等会儿会说到,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些高塔的作用!"
索拉妮亚满含兴奋地吻着坎恩,他轻触她的脸颊一下,又接着道:
"在楼锖兰繁多的宗教信仰中,有一个人数极少的教派——史梵希德教。这个宗教信仰人数非常少,少到也许一万人里,才有一个史梵希德教徒。史梵希德教的教义其实很简单,就像多数宗教一样是稳定人心,寄托一下今世实现不了的心愿;唯一比较不同的是,这个宗教认为祈祷时,愈接近天空,愈能让神听到你的声音,所以史梵希德的神殿都是矗立在森高之所。除了这点,他们还认为走完人世一遭是很神圣的事情,为此,遗留下来的世代有义务将这些过世之人的知识、经验保留下来,再将之传下去。他们流传这些时间的累积,并不是用文字书写,或者空间立体影像保存,而是把身亡的史梵希德教徒的血肉吃下去——"
"吃……掉……血肉!?"索拉妮亚瞪大眼。
"他们认为这样才是最有敬意,也是最完美的保存方法。每个分食到血肉的人,从此要更努力地活下去,因为他的身体、精神不再是他个人独有,他还要对那个死去的人负责。换个说法,那个已死的人也能藉着这方式,再重现在世上。这条教义也是史梵希德教为何教徒人数稀少伶仃的原因。"
索拉妮亚眨眨眼,润润干涩的唇,对于坎恩所说的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大统领也是史梵希德教的教徒?"片刻,索拉妮亚提出疑问。
"也许是,也许不是。只有史梵希德教的人才知道彼此的成员,一般人根本无从得知。"
"但是,他建了那些高塔……那些塔的确是他所建的吧!?"
坎恩点点头,回答了她的疑惑,说出他的看法。
"也许他只是借了史梵希德教义中的这点,站得愈高,就愈有可能让神听到祈祷之声……"坎恩的黑眼珠似有含意地闪了闪。
"他想祈求什么呢?"索拉妮亚不解地问,脑中忽然快速掠现出几个她在莫干荒愿曾见过的模糊影像。那影像一闪而逝,让索拉妮亚更不解它何以会在这时出现?
"或许是他这辈子都再无法得到的东西……"
"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那是什么?"
坎恩的神情似乎窥知些什么,但是索拉妮亚犹在消化那个坎恩述说的奇特教派,还有由科·楼连那和它两者之间的关系。当然,那些影像也让她迷惑,所以一点也没注意到坎恩奇异的神色。
想了一会,索拉妮亚猛转头向他。"你还没说完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