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秦又转向何母抱怨地说:"伯母,你看,我就说别告诉绍文嘛!现在果然全都怪到我头上来了!"何母拍着思秦的手背安慰她说:"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幸亏有你,否则真的娶了这样一个女人进门,我怎么对得起绍文的爸爸?"绍文听了思秦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他想,怪不得可蓓没去上班,怪不得可蓓一直躲着他。文伯伯痛苦的眼神,可风的闪烁其词,一下子全都有了答案,他摇着头不肯相信这是事实。突然间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何母大声地加以喝阻说:"你想上哪儿去?"绍文顺从地停下脚步,但仍紧握着拳头默然不语。
"你别想给我去找文可蓓,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何家绝子绝孙,我也绝不准文可蓓进何家的大门。"思秦假意上前来打圆场说:"伯母,你就让他去吧!今天就算是普通朋友,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也都该去探望探望,何况绍文跟文小姐的关系非比寻常,文小姐现在最需要的人就是绍文了,绍文如果不去看看她,心里怎么能安呢?再说绍文如果不闻不问,最后还得落个无情无义的罪名,你就让他去这一趟,要切要断,我们以后再谈吧!"思秦的一番话令绍文感到既惊讶又感激,他没想到她居然会放弃这个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反倒对他伸出援手来。
何母果然被思秦的话说动了,不过她的嘴上仍说:"无情无义又怎样?如果不是她自己行为不检点,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就她被强暴?"思秦见何母的语气已和缓下来,便走到绍文面前,帮他穿好外套,小声地说:"还不快去!这里有我!"绍文感动地握着思秦的手说:"谢谢你!"说完一转身就往外跑了出去。而思秦则望着绍文的背影,脸上暗自露出得意的笑容。
绍文出了家门,直奔文家而来。
他用力拍着文家的大门喊道:"可风!你开门,开门哪!"可风听见有人叫门连忙走出来,一看是绍文,他不禁讶异地问:"何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绍文一把推开可风,直接冲到可蓓房间,用力将门打开。房间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可蓓缩在床上的角落里,惶恐地瞪着绍文。
绍文走到可蓓的床前,看着可蓓已然削瘦的苍白脸庞,不禁心疼地想握住她的手。没想到他才一碰到可蓓,她马上迅速将手抽回,并抓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其中。绍文只得轻声地呼喊着:"可蓓!别怕,是我!我是绍文哪!"可蓓低着头,全身颤抖不止。绍文又再痛苦地喊着:"可蓓,你抬起头看看我!我知道你受了苦,我们才开始计划我们的未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可蓓,你看着我好吗?"
"没有用的,你这样,只会吓着她!"文父沙哑痛苦的声音自绍文的身后传来,
"医生说她因惊吓过度,整个人都封闭起来。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敢让你见她,因为我知道可蓓如果有一点清醒,她最不想见的人一定就是你。绍文,算了吧!也许你跟可蓓没有缘分,可蓓也没这个福气。"
"爸,你怎么这么说?姐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何大哥的安慰与鼓励,发生这种事,受伤最大的是姐姐,姐姐就是深爱着何大哥,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敢面对他。如果何大哥对姐姐用情够深、够浓,他一定肯尽全力帮助姐姐渡过难关。除非何大哥对姐姐的感情禁不起考验,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可风义正严辞地说。
文父摇着头说:"可风!话不能这么说,你何大哥跟你姐姐并没有婚约,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们怎么能这么自私、要求你何大哥为她作这种没有期限的牺牲呢?"
"可是……"可风急欲为可蓓辩护。
"好了!可风,别再说了!"文父打断了可风的话之后,转头对绍文语重心长地说:"绍文!你和可蓓交往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家人。我想任何男人碰到这种事,心情都会很矛盾,所幸你们还没结婚,造成的伤害尚未波及太多人。我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愿意陪可蓓渡过难关,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你,但是如果你的心里会有任何一丝的勉强,就请你以后别再来找可蓓,以免增加彼此的痛苦。"
"伯父!我……"
"绍文!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免得将来后悔,先回去吧!"
绍文痛苦又心痛地看着可蓓,那一向充满自信、柔情无限的女人不见了,仿佛所有的魂魄都离她而去,坐在床上的,只是一个长得与可蓓相似但几乎毫不相干的躯体。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没有勇气告诉文父,他愿意陪伴可蓓,他爱可蓓。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正如文父所说的,有矛盾、有勉强。母亲的话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荡,而思秦的影像也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绍文心虚地不敢再多看可蓓一眼,因为可蓓空洞的眼神对他而言,犹如一把利刃直插向他的胸口,他也不敢抬头去看文家父子的表情,他怕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自私、懦弱与不负责任。他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真相却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抬不起头来。百感交集之下,他不发一语,飞快地逃离了文家。
绍文走后,可风对文父埋怨说:"爸,你为什么不帮姐姐挽留何大哥?她现在最需要的人就是他,没想到你反而把他赶走。"
文父痛苦地说:"可风,你看看你姐姐现在的样子,她还剩下什么?爸爸怎会不知道她正需要你何大哥?爸爸是在帮你姐姐维护她仅存的一点尊严,你懂吗?今天如果我们勉强把绍文留下来了,你姐姐那么好强的人,知道了反而会怪我们呀!"
可风心酸地点点头。转脸望着从小就疼他、爱他的姐姐,接着便跑到可蓓的面前说:"姐,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可风啊!跟我说句话好吗?姐?"文父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流着泪。
绍文最初还常常去看可蓓,但每次他只能呆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他从来不敢给文家任何承诺。在母亲的压力及思秦的柔情攻势下,他去看可蓓的次数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文家父子看在眼里,也不愿去道破。
这天,绍文出乎意外地在可蓓的床前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之久,文父知道他心里必然有事,便走到绍文身后,轻声地说:"绍文,回去吧!你就是这样看她一辈子,她也不会好起来。"绍文这才万般不舍地走出可蓓的房间。
"伯父,我……"可风期待的眼神,文父期盼的心情,在在让绍文欲言又止。
"绍文,有什么话就说吧!没关系,我们承受得住。"绍文鼓起勇气黯然地说:"……我要结婚了,以后我可能没有办法再来看可蓓。"可风听完怒不可遏,他冲到绍文的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绍文跌坐在沙发上,用手抹去嘴角的血。
文父连忙拉住可风说:"你给我住手!你这么做,你姐姐不会原谅你的!"可风甩开文父的手,又再冲到何绍文的面前,满腔怒火地说:"何绍文!你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我姐姐跟你交往了四、五年,你却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你的时候弃她而去,说什么天长地久,说什么海枯石烂,说什么此情不渝,这前后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就可以这么说变心就变心,去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你还是不是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