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头发挡在前额,没有生命似的披散着。血液急速地从他的胸口喷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西装。
“布鲁斯?”我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然后我用我的衣裙堵住他胸口上的那个洞,但急速的血水漫过我的手背,流到我散开的裙摆上,我怎么堵也堵不住。
“我的上帝呀!布鲁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的……布鲁斯……求你睁开眼睛……”
他没有回答,他没有听见,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没有痛苦的脸上除了苍白,—切就好像他睡在天堂里一样安详。
无边的恐惧攫住了我,让我不能喘息。蓦然间,眼泪滑了下来。我颤栗地伏在他的身上,抱起他的头颅,吻着他的脸颊和嘴唇。他的手因为拉扯从身上掉下地面,手指微微张开着。我惊恐地按住他的手,拉到我的胸口,贴着我的心脏。
“醒过来……醒过来吧……我求你……”我紧紧地扣住他的每一根手指,几乎想要把他的手折断。可是我的眼泪颤巍巍地落在他阖着的眼皮上,无力地滑下,“布鲁斯……”我的眼泪决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他的胸口上咽鸣。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咽!
我觉得天仿佛在盘旋,而只有我是静止的。
这个英雄般的男人啊!这个曾经在最艰苦的地狱里都可以活下来的男人啊!我总是依靠着他,笑着看着他,为他的强壮和坚硬而赞叹惊讶着。
他竟然是这个倒在我面前、苍白的、没有生命力的、逐渐消失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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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被送进急诊室,然后是加护病房,医院被人充满着。人们小声啜泣着,看着呆愣的、仍然穿着血红色新娘礼服的我。
也许我这个时候蓦然地明白,他给我的那个陷阱,我是永远也爬不上来的。他用他的爱把陷阱下的每一个棱角都一点点地磨去,让我没有攀爬的机会,只能永远留在陷阱的底部,和他在一起。可是,现在要离开的,竟然变成了他!
医生说他应该被转移到大城市的医院去,但是他的心脏越来越弱,他不能确定布鲁斯能不能支撑得住。
人们都看着我,医院里面静静的,都仿佛在等候着我的决定。
其实,他甚至都没有机会为我套上戒指。
我低头看见我自己戴上的婚戒,也为他戴上他的。我吻着他,轻轻地,翩然地,像他曾经温柔地吻我一样。只是,我的泪如同泉水流淌在他静止的脸颊上。
我抬起头来,转身,告诉医生说:“把他送去吧!他能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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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仍然如同以往一样地度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
然而当敲门声在别墅的门上响起的时候,我屏息了,紧张地看着那扇门,手攥得紧紧的。
敲门声不断地响着,最终停止下来。
我猛地跑上前去,心脏急速地跳动着。我打开门,看见正要远去的工人。
“李小姐?”那个工人不解地看着我苍白的脸。
“我是。”我皱皱眉头,上前回答。
“这里是莱尔先生为你订购的礼物。他奉上一个小小的盒子。
“莱尔先生?”怎么可能?他已经痊愈了?他已经清醒了?
我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银色的钥匙。
“这把钥匙是这栋房子的。”他给我一个地址,“莱尔先生说这是你们的结婚礼物,他指定我们修整完工后为你送来。”他对我微笑,羡慕着我的幸福。
我看着那个地址,沉默了。
“这栋房子被新的买主买下了,正要整修入住呢!听说是一对即将结婚的夫妇。”
那天的那个工人是这么说的吧?
泪水涌了出来,落在钥匙上面,滚动在银色金属上。
“小姐?”他惊讶地看着我,“小姐,你没事吧?”
大厅内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破裂响声。我回头一看,心脏被紧紧地挤压住。
大厅的窗户没有关,风吹起窗帘,窗户下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他送给我的那块流沙。风带动窗帘,把流沙打翻在地板上。
我走到碎片前面,看着那一块块的玻璃片中,蓝色液体仍然没有流出来,被气压禁锢在玻璃夹层中。窗帘飞了起来,耀眼的阳光直射到地板上,那碎裂尖锐的玻璃边沿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那碎成一片片的蓝色啊!
我猛地明白了什么。我拔腿就跑,推开塞在门口的男人,一直往山下跑去。
眼泪飞在周围的空气中,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身边路过的熟人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没有去理会。因为,我要去见布鲁斯的最后一面。
我,错了!
在知道他的故事,在看过他惊人的力量以后,我把布鲁斯看做一个强壮的神,一个总是保护我的守护者。他总是能够轻易地把我抱在怀中,吻着我,那带着无比生命力的呼吸仿佛可以平复一切的伤害和不安。我总是觉得他是可以活下来的。
然而,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的心脏承受不了过强的跳动节奏,那股割心的疼痛呵!突然,下月复部传来一阵痉挛,我眼前一黑,晕倒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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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月后的一个夜晚
费约小镇仿佛是一个小小的戏台,每天上演的戏总是有着相似性。像这个黯然的夜就像是无数的夜一样,我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买好的东西,向家里走去。
耳边是Shakira的新歌曲,具有拉丁风味的音乐在街上飘扬。Creed的那首歌已经被人们听烂了,再也在街道上找不到了。我还真有点想念Creed独特的嗓音,还有那悲伤的电子吉他调子。
“Queen?”
身边响起声音。爱丽丝向我走来。
“嗨!”我停子,向她微笑着打招呼。
“今天去看医生了吗?定下来日子了吗?”
“嗯,大概就是这一两天了吧!”我抚模着我隆起的肚皮,里面是布鲁斯的孩子。
“到了日子要打电话给尼克!他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也得带你去医院!”
“哈哈!”我笑着,“不用担心,杰西会比他还紧张。”
“嗯。那我先走了!”爱丽丝转身离开了我。
我站在原地,眼睛忽然看见远处矗立的一个很大的十字架,那是墓地,里面有布鲁斯的坟墓……
我从没有想过,在我知道布鲁斯死了的那一天,医生告诉我布鲁斯的孩子正在我的月复中成形。唉!这样的讽刺啊!新生的一个生命紧随着逝去的那一个。
他最终并没有为我杀人,但是他把命给了我。
我没有见到布鲁斯的尸体。我被告知他在旧金山心脏衰弱而死。他的尸体被斯通家族的人带走了。然而,费约镇的人们仍然为他举行了葬礼。
那天,小镇上,还有曾经在麦昆镇上知道他的所有的人都来了葬礼。费约镇不算小的墓地被人站满了。牧师都被这样的场面震撼住,说着经文的舌头不断地打结,眼泪快要掉下来。他是外地来的牧师,不知道那个棺材里根本没有人,而本来该躺在里面的人还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