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决定为自己原先的打算作持续的努力,干脆一直走下去,总会走到的,不对吗?
她咬牙走着,开始觉得自己的脚有些打磨,不太舒服了,而每次有人经过她身旁时,都会对她投以奇怪的眼神。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她,终于她碰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直跟着她,欲言又止,周琳于是停下来问道:
“小妹妹,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个小女孩捂住嘴,笑了。“姊姊,你背后的拉链开了一个口子!”
周琳立即反手去模自己背后从颈子到腰口的拉链;果然!在背部附近不知为什么绷开了一个口子。口子虽然不大,但是正好露出她的带子;黑衣服、白带子,再加上皮肤的衬托,难怪有人看得不亦乐乎,而有人却幸灾乐祸。不管别人怎么想,周琳这下子是更慌了,她想把拉链拉回去,可是怎么拉都没有用,心一急,用力一拉,结果“刷”的一下,口子更大了,这下子,周琳真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拦车,却拦不到;想坐公车,又没有零钱,要走下去嘛,但是春光一路外泄不是更麻烦吗?
周琳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她要向谁求援呢?
她傻了、她急了!她几乎想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进去,她该怎么办呢?她急死了!
这时候,龙保三还是不放心地拖着司机把车子开回这条大街上,而且幸运地找到了周琳。
龙保三的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另外两个老外已经不在车上了,他急得一头汗,在发现周琳时,大叫:
“喂!喂——你——你还好吧?”
龙保三的结巴大概也是因为他看到了周琳春光外泄,于是故意避开视线说道:
“上车吧!”
周琳像是碰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激动,二话不说,就一溜烟地钻进了厢型车。上了车子,她一面擦拭着额上的汗,一面抹着眼角那不知道因为感激还是慌乱而流出的泪水;不过,她还记得要说自己的名字。
“我叫周琳,斜玉边加个双木林。”
“噢,周琳,周小姐!”
龙保三招呼司机开车,司机应了声上海话,龙保三也用上海话与他交谈:
“真是不容易,找到了,谢谢侬!”
“不碍事、不碍事!自家人嘛!阿拉熟得很啦!不碍事、不碍事!”
司机马上把车子发动,驶离了这令周琳万分尴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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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以后的北京比白天凉多了,大陆三个出名的火盆里,就属北京还能有点风。
但一起风就带沙;北京城的黄沙使得这个城市蒙上一层淡淡的迷?。
棒着靠窗的座位看出去,这城市是顶漂亮的,但是也有一种跟不上时代的老迈,在这个时髦的顶楼餐厅里,周琳和龙保三冷静地对坐着,两个人都在思索该怎么交谈,而周琳又是主人,主人总得先说点什么:
“你的上海话说得真好。”
“家里老一辈的人会说,我们小孩子只是跟着学一点皮毛;没想到在这个讲北京话的地方还能派上用场。”
龙保三的感触也正是周琳疑惑的地方,而在龙保三的解释下,她也终于了解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两个澳洲老外都学过一点中文,马尾巴的还在台北师大语文中心学了大半年,所以如果在他们面前说中文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听出来,因此龙保三用上海话和来自上海的司机交谈,要他先把车子开走,然后再藉故忘了一个镜头要回去拿,这才丢下两个澳洲人,又把车子绕回街上去找落单的周琳。
而这两个澳洲老外本来就打算去看一项农业成果展览,所以也没有怀疑龙保三的话,反倒是龙保三的车子接了周琳要赶回王府饭店时,却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看到这两个老外一头大汗地边走路边拦车的糗模样。
“他们也以为可以拦到计程车,结果硬是走了好久,大概也没有拦到车子吧?”龙保三笑着说:“我还真怕被他们看到我们的车子呢!”
“万一他们看到了,会不会炒你鱿鱼?”周琳也被这一段插曲给惹得笑了出来。
“炒我鱿鱼?那他们的问题可就大了,我可是真正最能带他们的人呀!”
“你是北京通喽?”
“也不是这么说啦!我只是在这里泡了一年多而已。”
“泡了一年多?你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待这么久?”
“我啊……说来话长。”
“说说看嘛!”
龙保三和周琳一起坐在三轮车上,迎着晚风,看着灯火点点的北京城,不疾不徐的逛着大街小巷。龙保三真是对北京城里每一个值得游览的地方都熟透了,难怪澳洲人要找他当“业余地陪”;他比导游还专业,还可以用各种譬喻来说明这个古城里每一处遗迹的背景、历史和考据,听得周琳眼界大开。
“龙保三,你是学历史的吗?”
“叫我小三吧!每个认识我的人都不会连名带姓的这么叫我。”
“好吧!”周琳和龙保三挨着肩膀坐在三轮车里,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一份度假的惬意了。“小三,那你告诉我,你是学什么的?”
小三是学传播的,可是他对电影、电视都很有兴趣,所以在台北的时候做过一段时期的杂志社采访。他一直想投身影视,可是天不从人愿,加上杂志社的待遇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他后来去了美国念传播。
“你在美国哪里念的?”
“我在圣地牙哥待了一段时候……”
“真的?我也去那里住饼两个多月,我好喜欢圣地牙哥哦!”
“你怎么会去那里?”小三好奇地问。
“我是去念那里的语文课程的,没有正式学历,我用的是观光护照,但是在学校里念了快三个月,后来家里要我回台北相亲,我被催得没办法,只有回台北了。”
“相亲?你这么漂亮,怎么还会需要靠相亲呢?”
“这个啊……也是说来话长。”
两人相视大笑;夜色里,两个年轻人真是谈得投缘极了。
周琳的相亲,其实都是闹剧,家里的人知道她忘不了过去的男朋友,又担心她在美国给洋人追跑了,所以爸爸妈妈都催她回台北,而她自己虽然当时在圣地牙哥念书混日子,倒也真是有过一小段爱情插曲,只是对方是个日本来的留学生,追她追得慢吞吞的,她觉得火大了,便没有再理他。
“不过,圣地牙哥的天气和风景真是迷人,我到现在还经常会作梦梦到那个地方。”周琳感慨地说。
“是啊,我也对那个地方爱透了!我在那里打工,把学业都给耽误了,可是我简直不想再那么辛苦去弄什么文凭,我觉得日子就像在天堂里一样快乐。”小三也是一肚子感慨和怀念。
“咦?”周琳忽然想到什么地,停了下来,但是想了一下,又不便多问,于是把话吞了回去。
“你想问什么就说呀!”小三不解。
这时候,两个人正走在雍和宫外面的巷道上,他们包的三轮车还在那里等着。
“上车再说吧!”周琳笑了一下说。
“要不要喝点什么?”小三问道。
“不用了,可惜雍和宫晚上不开放。”
“明天我们再来。”小三有了新的提议。
“你不是很忙的吗?那两个老外明天不会找你吗?”
“嗯,我看看……”小三掏出一个记事本,看了一下。“明天晚上才有事,白天没事。”
“不会耽误你吗?”
“唉呀!我一直苦于找不到人聊天,都快憋死了!包何况,我忙是真的,但是有你这么赏光,再忙也可以把事情排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