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位于美国波士顿市郊的查尔斯学院,是一所有百年悠远校史的贵族学院。学生背景大多非富即贵,来自世界各国的显赫家族、名流、政要、富商的子女,比比皆是。
校园内随处可见保存完好的古老建筑。浓荫遮天的枫树也在这初秋时刻由绿转黄,甚至不依时序变化偷偷地换上一抹红艳艳的枫叶迎风翻飞。
于蔷胸前紧抱着夏尔教授交付给她的包裹,匆匆越过枫树林立的文学院区,刻意远离人群来到学校西南面一栋爬满绿色长春藤的十八世纪建筑物的转角处停下脚步。
她谨慎地观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迅速地闪身没入那栋绿色建筑后方一小片隐密的草地。
只见她唇边泛起一抹俏皮讨喜的笑意,昂起下巴手一伸,掌中已然多出一支有着银色柄、棕色帚毛的扫帚。
没错!她是个女巫。
一个有点迷糊、魔法不怎么样的乐观小女巫。
小时候,她很难不为自己无意中显露的魔法被人当做妖怪,直到离开台湾进入查尔斯学院就读,她才为自己拥有这项特殊异能感到高兴。庆幸自己不必和大多数留学生一样到中国餐馆打工,只要像这样替人送送信就有生活费可赚。否则凭她那小康家境,如何在这种贵族学院生存?
说到这个,她至今仍想不通,她在台湾大学念得好好的,就不懂爸爸、妈妈为什么非得将她住这种学费贵得吓人的学校送?
爸爸既不是富豪之流,她也不是什么公主啊!
每每她问起,爸妈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天命不可违,时候到了你就知道。”
什么跟什么呀!“天命”指的是啥东西?“时候”说的又是何时?
这奥妙,就跟他们说她命中注定将嫁给身上有和她右掌心上同样新月形标记的男人一样。有很多巫界的预言是她单纯的脑袋瓜所不能理解,却又矛盾得救人深信不疑的。
“世界上有几亿个男人,我总不能一个个去问人家身上有没有新月形标记吧?难道找不到那个男人,我就不嫁了?”
初听爸、妈这么说的时候,她才十二岁。
“放心!就像西藏的喇嘛在全世界寻找转世的活佛一样,冥冥自有力量牵引,‘他’会出现的!”当时粗犷的于爸呵呵大笑的模样,于蔷至今仍记忆犹新。
天知道!自从那天起于蔷虽然铁齿地不愿对任何人承认,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为迎接她命定的男人做准备。
许是乍听于少女怀春之初,她为自己的爱情归宿编织了坚定、忠实的信仰,而且到她二十一岁的此时仍未曾改变——为她命定的男人。
于蔷将包裹上的细绳系住帚柄,骑上扫帚再念些咒语便隐形了。
而除非是和她一样拥有魔法的人,否则一般人是见不到她的。
很快地,她驱动扫帚飞上天空。
“哎哟!”于蔷才飞上天空,就迎面突来一个撞击,一个不稳,乘着扫帚在空中翻了几回,系在帚柄上的包裹也往下掉。
眼见就要直坠贴地摔成不死也重伤,于蔷情急之下猛将帚柄一位又冲上天空,奇迹似的稳住身子。
“先生,你没有受伤吧?”她飞到那个与她相撞、正骑在一把红色柄扫帚上的老人面前。
她想,是自己因着赶时间,莽撞地又闯祸了。
正想好好给老人家赔个不是,哪知那个目光炯炯、有着一个大鼻子和满脸白色胡须长至腰际的老人似乎不领情。
他生气地对着于蔷唠唠叨叨了一大串话,然后调整扫帚的方向,往学院下方她那个写着墨绿色笔迹的浅褐色包裹所掉落的枫树顶上飞去。
他想抢她的包裹?为什么?难道巫界也出了不知自律的飞贼?
于蔷可不笨,见状花容丕变地调整帚柄疾速往下俯冲,赶在老人抢走她的包裹前先拿到它。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枫树顶端,但于蔷更胜一筹,她一手握住飞天帚,探下足以媲美奥运体操选手的柔软腰肢,纤指灵巧地往包裹上捆绑的细绳一勾,优美的身段一翻转,便又乘着她的飞天帚飞冲上天。
“Sorry!”她道歉声还在空中回荡,她的身影已在广衰的天空变成一个光点,瞬时消失在白胡子巫师卜瑞的视界外,带着抢回来的包裹扬长而去。
开玩笑!真要弄丢了包裹,砸了自己当信差的招牌,明天她可就真的要到中国餐馆里洗盘子赚学费了。
“气死我了!傍我回来——”卜瑞眼睁睁地看着这骑扫帚不带眼睛的冒失女孩,拿走他的包裹消失无踪,既急又怒地自嘴里吐出一连串咒骂。
真要让他再碰上,非得重打她一顿不可。
不过卜瑞并不认识这女孩,他若要打她、要回属于自己那份重要于他生命的包裹,前提也得先把她找出来。
卜瑞的坏脾气在巫界是出了名的,他扯下头上尖高的巫师帽用力扯烂。
忽地,透过树梢的间隙,他瞥见枫树下静静地躺着一个浅褐色的包裹。
包裹?是他那份装着穷毕生之力才刚寻获、一直以来只被当做传说的神秘魔法书的包裹?
卜瑞由失落的急怒中重燃希望,喜出望外地飞到枫树下拾起它。
浅褐色的牛皮纸上书写着墨绿色的字,可是仔细一看却不是他的笔迹。
这下可气坏了卜瑞老人家。
“一模一样的包裹?”他难以贵信地嚷着。由希望到失望,心情短时间内起伏剧烈,连带影响血压高上低下的,身体颇不适。
不行!他得去阻止那个莽撞又粗心的女孩,他得赶在那女孩送错信前,拿回他的魔法书。
于是卜瑞重新戴回那顶他扯得变形发皱的巫师帽,提着于蔷本来要送到“艾索集团”的包裹飞上天空,朝纽约的方向追去。
又有一个光点迅速消失在查尔斯学院上方辽阔无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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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蔷趴在艾索集团总部所在的摩天大楼玻璃帷幕外,再一次瞻仰总裁的豪华办公室内办公桌上静静躺着的浅褐色包裹,以确认自己不辱使命,完成雇主所托。
“呼——”她呼出一口得意的气息。
看看这一次还有谁敢取笑她迷糊。
哪!现在那包裹可是万无一失地放置在总裁先生的办公桌上,绝对不会出差错了吧!
正当她掉转帚柄,想飞回波士顿时,却不期然地对上卜瑞那张气急败坏的老脸。
“喔哦!”于蔷申吟一声,好奇地偏着脸,伸手拨开卜瑞颊上茂密丛生的圣诞老人白胡子,就想看看他的脸色是不是也气绿了。却差点被卜瑞变出的一把长荆棘打中手心。
“呀——”于蔷迅速收回手,才免去皮开肉绽的痛楚。
她想不透这老人为何如此难缠,竟从波士顿一路追着她到纽约。而且刚才还想打烂她的手。
“我只不过撞了你一下,有必要这么记仇吗?还是你非得抢到我的包裹才甘心?”她不平地咕哝着。
她的脾气好,除了恶作剧吓吓人,或偶尔表现出不耐烦外,她是那种以为天下全无恶徒的善良人类。
是以对一个年迈的凶悍老人,有的也只是抱怨,倒提不起气来。
“你这个糊涂的女孩!包裹呢?还我包裹来!”卜瑞不客气地指着于蔷的鼻尖。
“还?那包裹明明是我的东西。老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于蔷嗯起嘴瞅着面前这个脾气暴躁的老人。嘴里嘀咕着:“这个老人家真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