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小女生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或是卷进自己无法收拾的风波中,他只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态度了。
不论在他内心深处是多么地想要宠爱她……
叩叩。
没有回应。她睡著了吗?
叩叩。
“不要吵我,我什么人都不想见。”没错,她就是在发大小姐脾气。
“连晚餐也不想吃吗?”
房门霍地一声被打开。
“你——”乐亭祈瞪著那个要为她的坏心情负一半责任的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语调中甚至还带著哭音。
“两天前。”她不是知道吗?还有,她哭过了吗?怎么刚刚亭澈没跟他说?她是一个人关在房里哭的吗?平谷昕因这些猜测而惊讶,因为向来乐亭祈要哭的话,都是惊天动地,只差没昭告天下而已。会偷偷躲起来哭,就表示真的伤心了。是因为她母亲的电话吗?
心中满是疑问和关心,却一句也没说出口。记起了自己上楼的原因,平谷昕淡淡开口:“下去吃晚餐,我买了披萨。”
“你就为了送晚餐而来?”因为看出了他脸上的关怀讶异之情,但却听不到一句体贴的话而大感火大的乐亭祈,在得到他点头的回应后,忿忿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自闭小器的男人,既然他执意锁起对她的感情,那她当他的面甩上房门应该是很公平的吧。
谁叫他要在她压力最大的时候来当炮灰!她弟弟没跟他说她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吗?
母亲一通通要求她接受某人追求的电话,让乐亭祈虽然远在台湾,却也感到压力很大。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做到任何母亲对她的要求,不论合理或不合理。她一直都是这样努力的,母亲难道没看见吗?所以她十年来没有回过台湾,不管在美国过得多么孤独、多么思念平谷昕,这些心事她都努力藏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雷叔叔来访,她从母亲口中探得了松动的心意,才试著开口。不料就像她翅膀硬了可以飞离母巢,母亲也同样以此认定她该有足够的成熟度可以处理感情的事了。
母亲要她放弃和平谷昕自幼时就结下的感情,转而接受人品家世皆优的黎大哥——就因为那是美国华人上流圈子里人人乐见其成的金董玉女组合。
母亲认为她放在心中十年的感情只不过是小孩子在扮家家酒的游戏,根本不值得重视。
於是,为了反驳母亲的认定,也为了遵从自己的意志,她不远千里地来到他身边。
母亲不相信她的感情,是因为她当年只有七岁,总认为那是小孩子过度依赖的想像,所以她必须从平谷昕的态度求得证明,证明他和自己一样,都在乎珍惜,并且相信过去的那一段感情。
可是啊……她所有最后的筹码都在重逢后,在他冷淡疏远的态度中,一点一滴的贬值。
原来,她所坚信的情感,在别人眼中全不当一回事……
原来,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她一个人在作著的傻傻的梦……
受挫极深地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流泪。因为真正的伤心不需要放声大哭让人人都听到,她当然明白自己十七岁了,已不能再要求别人会在她哭泣时柔言安慰……
反正那些安慰的话如果不是出自那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口中,她也不要接受。
第八章
斑大的身影无声地笼罩住乐亭祈的大床。
第一次发觉自己有些口拙,平谷昕尽可能柔声开口:“你是真的不饿?还是伤心第一?”
“……要你管。”即使奉行正在生气的人最大这句至理名言,但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舍不得不理他。真没用呀,乐亭祈。
“现在整个宅子里大概只剩下我能管你了。难道你要指望你满口塞满披萨的弟弟吗?”平谷昕在乐亭祈的床边坐了下来。
想笑,但不肯轻易被他的一句话就给收买,乐亭祈平板的回应:“你现在肯陪我、听我说话了吗?你不是总是很忙很忙吗?”
“我忙了很久吗?”他明知故问。
“从我回来快两星期了,你一直都在忙。”中间还忙著陪罗琳出席宴会,把她彻底撇下。
“我不知道你要回来,不然一定会老早排好长假,陪你到处玩。”原本只想哄她,没想到出口的话竟完全符合自己心中的渴望。他是不是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骗人!你才不会对我那么好。”每当她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却总得到他闪避回拒的反应,让她的信心直直落,甚至严重怀疑起自己的魅力。她是乐亭祈耶!理应从来不会有这种烦恼的人。
“怎么不会?你看你上回一直哭一直哭,报销了我一件西装外套,我都没跟你要赔偿了。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是这样吗?”爬起身来要看他,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有些令她受宠若惊,但仍睁著一双清澈大眼凝视著他。是执意要求得答案吧?因为她快要没时间与他捉迷藏了。
“……是这样的。”他发现小女生果然对他有著强大的吸引力,特别在她晶亮的眼睛牢牢定在他身上时,他就很难说出违心之论。但这不是他该说的……
这就是他之前一直逃避乐亭祈的原因吗?因为怕自己会因为太靠近她而无所遁逃?
“这些年,我很想念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对我?!是因为你认为这样的心情一点都不重要是吗?”所有人都可以这么以为,可要是连他都这样想,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对於在外人眼中永远什么都不缺的她而言,是教人难以置信的吧?所以她觉得好冷,害怕得到任何令人伤心的答案。
“我没有这样认为。”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眼泪忽然如泉涌般掉个不停,却没有放声大哭。
“……对不起。”从来不知道她这样无声的落泪竟比声泪俱下的哭喊更令他动心和怜惜。
平谷昕温柔擦拭著小女生脸满的泪水,不料这举动益发引得小女生内心的委屈。
乐亭祈埋进平谷昕不用白不用的宽阔胸膛里,渐渐止住了眼泪。
“不哭了?”
乐亭祈不好意思的抹抹脸,娇憨地破涕为笑。“我好像常常在你怀里哭。”
“你终於发现了。”
“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平谷昕很认真的想了一想。“说不上讨厌或不讨厌……我应该是习惯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习惯了。
这是什么烂答案!“也就是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吗?”乐亭祈危险地看著他。
“别不讲理。你又没问我喜不喜欢。”差点忘了,小祈从小就很难缠的。
“那我现在问你,你……喜欢我吗?”有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她吗?
“……”这是……真心话大考验?
平谷昕拉回理智崩解的最后一道防线,沉默了下来。
发觉对方沉默过久,乐亭祈再度自躺得十分舒服的胸膛中抬起脸、眯起眼睛瞪他。
滴答滴答……
一分钟过去了。
这……有需要想这么久吗?久到她都想对他不怀好意起来……
算了,让硬石头做的脑袋去用力伤脑筋,她此刻只想先偷他一个吻……嗯,一个吻就好了……
将自己还没执行就先发烫的小脸慢慢移近平谷昕,在他尚未回过神的情形下,温柔甜美地吻上这个令她思念了十年的心上人。
她没有太高超的吻人技巧,可是她的依恋很深,相信这应该可以弥补笨拙的技术问题……而且这还是她的初吻呢。
乐亭祈高兴著自己和平谷昕终於突破了某个界限,至少她此刻距他很近很近,只要再确定他的心意,那么她灰蒙蒙已久的心灵一定可以立刻呈现出一片光明景象。当然,前提是,他不要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