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圣成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额上垂着几缕发丝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性感。
睁开眼,顾沁朵注视看眼前的俊颜,越看越觉得目己的老公帅得离谱,忍不住凑上去,极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悄悄地将那支强而有力的臂膀从腰间拿开,再把枕头塞进他怀里,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接着抱着枕头又睡沉了。
轻手轻脚地下床,顾沁朵拿起他睡前搁在大床对面白色矮柜上的皮夹,走到浴室,再轻轻地打开。
钱包里果然有一张照片,可是……怎么只有一个背影呢?
浴室柔和的灯光下,那帧三寸的照片,像是用手机拍的,画面上奇怪的只有一个远远的镜头。
似乎是在盛夏,阳光从密密的云层间透下来,一条乡间小道上,两侧的田埂上都盛开米粒般大小、红红白白的野花,仿佛正随风摇曳。
小道的中央,有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小萝莉,戴着一顶小草帽,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正背对着镜头在快乐地骑着单车。
纯白的短袖衬衫,天蓝色的碎花小裙子,草帽上长长的粉色丝带,每当微风吹过,黑色的短发就会和小裙子、长丝带一起飘飘然飞舞着,生动而又满溢出甜美可爱的意境。
镜头在这一刻,“喀嚓”一声,让这幅画里面永久地定格在这一刻。
这个看不清楚长相的小女孩,难道就是原圣成心里的那个女人?
天啊!彼沁朵直愣愣地盯着照片,可是……不对!不对劲啊!
照片里女孩子的那顶帽子,她有;那身衣服,她有;就连那双红色的凉鞋……她也有!
这明明……明明是十四岁时的她啊!他怎么会有她那时的照片?
彼沁朵满心疑惑,将照片从皮夹里抽出来,从浴室冲出来,一边打开床头灯,一边快速地爬上床,“老公!快醒醒!”
原圣成被从睡梦中推醒,睁眼看小妻子盘腿坐在身侧,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满脸严肃。
他看到那张照片,希腊雕像般英俊的五官骤然盛满了笑意,双眼却神秘深邃,里头似乎燃烧着什么。
“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顾沁朵急急地嚷着,想知道答案。
他坐起身,倚在床头,再将她拉进怀里,熟悉的男性气息立即包围了她。
“你怎么知道是你?”
“当然是我啊!我认得的,这条路就在高雄的乡下呀!”顾沁朵坚定地说:“这上面的人肯定是我,对不对?”
“那你知不知道,原太太……”他低沉而愉悦地笑了,“你骑脚踏车的时候差一点就走光了…”
二十岁的年纪,是应该好好地享受青春、去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去梦想的远方旅行、做一切今后再也没胆量做的事情的年纪。
但,那并不包括原圣成的二十岁。
他的父亲出身于南美黑道势力极大的莱斯家族,母亲则是台湾第一豪门的千金小姐,一次阴差阳错的邂逅,两人便相爱了。
然而在家规森严的大家族里,子女的婚事皆由长辈作主,谁敢有丝毫违背?
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再也不想跟那个人分开,他那文静温柔的母亲,做出谁也想像不到的举动,她毅然决然地与爱人私奔了。
后来母亲月复中有了他,却因为莱斯家族在这个时候,因叛徒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父亲为了母亲的安全,便将母亲悄悄送回台湾。
回到台湾的母亲没有回到官家,而是隐名埋姓来到了高雄的乡下,直到生下了他。
第10章(2)
身为莱斯家族里的一员,原圣成绝不是在优越、幸福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的祖父是名声如雷贯耳的黑帮教父,统治着整个南美最大的黑帮组织。
他只记得他的左颊上那道长约十公分的疤痕,令那张脸有些扭曲。
他的童年里似乎充满着杀戮、血腥和暗杀,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跟着母亲来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直到七岁,母亲和父亲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他一个人送到了台湾官家,留在了外祖父身边。
在官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悠闲许多。
大概因为他是个混血儿,七岁前一直在外国长大,比起同龄的表兄弟们,他其实受到了外祖父更多的教导。
幼时的原圣成常常待在外祖父的书房,那里除了高大的紫檀云蝠纹书橱、摆放整齐的各类书籍,还有一应俱全的紫砂茶具、点缀其间的字画和有序摆放的佛像器皿,处处都显示着东方特有的韵味。
书房内挂有外祖父最喜欢的一幅字,上面写着,不为利所用,不为欲所纵,不为权所倾,不为势所动,此为君子也。
外祖父说这每一条,都是一个君子应该做到的。
后来,原圣成想,自己做不成君子了,因为遇上她,自己便为欲所纵,他只想将这小女人牢牢地绑在身边,再不放她走,当然这是后话了。
变故发生在他到德国读大学的期间,一年寒假,他刚回到台中,南美那边便传来消息。
他整个人都几乎被那个噩耗击倒,脑子里“轰”的一声,像爆炸般全身都僵直了、麻木了,胸腔中却有一把烈火将眼泪烧干,想哭也哭不出来。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垂垂老矣的外祖父,唯有压抑着悲痛,一个人离开台中,他四处游荡,最后想到了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他的出生地。
斑雄的乡下,空气真是清新,不经意地,呼吸间还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的气息,每当走到田梗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猛吸了两口,让新鲜的空气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住在一间小小的民宿里,很少与旁人交谈,好在这里常有旅客落脚,对他这个古怪的混血面孔倒也不那么好奇。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原圣成开始注意到那个骑着脚踏车,快乐得像个精灵的小女孩。
“大婶,我今天摘了好多漂亮的花,送给民宿里住的客人们哦!”
“阿伯,阿嬷叫我帮她拿刚做好的栗子酥给你吃,是新鲜出炉的,又甜又香呢。”
“婆婆,这几天天气慢慢热了,但你可别贪凉,千万不能减衣服呀!”
她的声音清脆娇女敕,像只叽叽喳喳的小山雀,说个没完。
那段时间,原圣成总是懒洋洋地倚在护栏上,漫不经心地望着远方的山脉,耳里听着民宿门口女孩纯真的声音。
没有意识到那些令人温暖的字句,正慢慢地渗透进心底,奇特地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魅力。
他没有跟她说过话,可是听着她欢快的声音、看着她远去的背景,几乎成了每日的必修课。
在这纯朴的乡间,在这令人轻松的天地,他慢慢地振作起来。
离开的那天,又看到她正骑着脚踏车路过,神使鬼差般地,他拿着手机,“喀嚓”一声,将渐远的俏丽背影留在了镜头中。
后来,原圣成又回到德国继续学业,却有意无意,总想起那个小女孩,想她是不是依然那么快活。
三年后的那场台风灾害,造成了台湾五十年来最严重的水灾,其中遭受灭顶之灾的高雄某个小村庄,至少有两百多人死亡,一百多人失踪,遇难人数超过了上千人。
这其中,就有她的亲人。
谤据征信社给他的资料,他看到当年的小丫头己经慢慢长大了,出落得相当美丽清新,一颦一笑间透露着纯真良善。
正值花季的少女,豆蔻一般,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那个名字叫“阿开”淳朴少年,跟她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