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群山中一匹银练从天而下,奇花异草围绕着小屋,在浅浅溪流旁只见头发早已花白的老妇人靠坐在一块墓碑边,仔细地拿着布巾一处一处擦拭着,但真正吸引她的却是老妇人幸福的笑容和颊边缓缓流下的两行清泪,那是既甜蜜又苦涩的眼泪。
“我好想你呢,老伴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妇人显得有些落寞。
“老婆婆。”挽袖轻唤,惊醒了沉思中的老妇人。
突然瞧见她走了出来,老妇人来不及抹去滴落的泪水,急忙上前扶住孱弱的她,“啊!小泵娘,你怎么起来了呢?”“我不要紧的。这个……老婆婆,请问这位是……”
“是我那老伴儿。”老妇人笑着,眉眼间有着怀念。
“您一直待在这里陪伴他吗?”
“因为他很怕孤独,所以这十几年来我就只好在这陪他说说话、解解闷。”老妇人话说得轻松,但语气间的愁绪却泄漏了她的心情。
看出她的伤感,挽袖忽然有些心酸。
甭单的老妇人,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苦守着丈夫的尸骨?是怎么样深刻的情感,让一个人能够花费几十年的光阴只为陪伴早已逝去的另一半?难道长久以来的爱恋不曾因孤单而散去吗?那样的孤独难道不椎心吗?
长年以来孤单的想念,该怎么忍受?
挽袖只觉得心头一阵沉闷袭上,再也无法想象。
直到一道巨大的黑影挡去了光线,感觉到那一股几乎今她窒息的爱恋重回心中,她才稍稍有了反应。
“为什么要逃走?”
低沉的嗓音仿佛在耳边重现,热烈灼人的视线烧痛她,犹如烙在心上的伤痕清晰明显。
“请你回答我,挽袖。”
她半眯着眼扬起头,逆光中隐约可见熟悉的身影。
那眼、那唇、那飘扬的发……是她的错觉吗?出现在她眼前的,真的是他吗?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的嗓音隐含怒气,清楚可辨,“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甚至不惜逃离我身边,只为了回到情郎的身边?”
司徒傲见到眼前的人儿安然无恙,心中的重担也跟着释然,但继而升起的却是无法掩盖的激烈妒火。他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压扣住挽袖细弱的肩头,俊脸上恼火的神情就像只出柙的猛虎般,教人惧怕。
“你……怎么会在这儿?”挽袖猛然向后退去,只想远离他的气息。
“小泵娘,他一直都在这儿等你醒来。”老妇人亲切地出面打圆场,“为了不惊醒你,这几天他都待在外面,也真苦了他忍受这几天又是风又是雨的天气。”
“跟我回去。”不由分说的,司徒傲抓起挽袖的手就要离去。
“放开我!”挽袖哪里肯乖乖听话,用力甩开了他的大手。
“怎么了,你们不是认识吗?”老妇人看得是一头雾水,她还以为这个俊秀的年轻小伙子是这美姑娘的丈夫,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并非这么一回事。
司徒傲回头朝老妇人微笑,算是回答,旋即不慌不忙地盈握住挽袖的纤腰,一把便将她轻易放上马背,狂奔而去。
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便只能瞧见豆点般的身影。
“现在的小伙子都这么火爆吗?”老妇人忍不住抱怨,心疼地看着满地被扫落的药草、青菜。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已经完全从视线里消失,树下缓缓走出一名骑在一只雪白老虎身上的清丽女娃儿,只见那通体亮红衣裳的冷艳姑娘淡淡地开了口,不带一丝感情的淡漠嗓音如霜如冰。
“这次,还是多谢了你的帮忙。”
“能帮上雪姑娘的忙是我的荣幸。”出乎意料的,原先老沉的粗哑嗓音竟变成甜美清亮的声音。
被称作雪姑娘的女娃儿漂亮的嘴角轻扬起一抹浅笑。
“你的伪装还是一样高明。”
“呵呵,是您太看重我了。”一把扯去了脸上用的假面皮,红妆露出隐藏于其后的青春容貌,“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向不管事的雪姑娘,居然会有兴趣管起人家小俩口的闲事?而且把最喜爱的清泉居让给别人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雪姑娘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白皙的手掌轻抚着身下乖巧的白虎,冷沉的眸光里闪动着彗黠。
“若真要给个原因,那你就当我是因为是好玩吧!”
说实话,她很想看看已经偏离了命运轨道的恋人该怎么逃月兑既定的天命漩涡。
我等着看呢,司徒傲、挽袖。
第六章
“放开我、放开我!”
挽袖被他紧紧搂在马背上,完全失去逃月兑的机会,只能不断地尖叫着,扭动着身躯。
“你没有理由离开我,在我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之后。”他愤怒的低吼,下巴顶在她犹带淡然香气的发上。
“我并没有请求你付出,你记得吗?所以你也没有资格要求我付出同等的代价,你没有权利拿这个借口来压我。”挽袖不服地反驳,泪水早已盈眶。
她好累、好累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她?
司徒傲的闯入,已经打乱了她的人生,在未经她同意之下擅自摧毁原本完满的未来,而她却束手无策。
“呵呵呵,好个没有权利!”司徒傲痛心地狂笑,心碎片片。
是他没有资格,还是挽袖没有权利呢?
在挽袖所建构的生活里,他本就不该是存在的人,他的出现只意味着危险、毁灭的开端;然而,在他所创造的现实里,却是挽袖狠狠地将他遗弃,不顾他无悔的深情。
那清雅的容颜、那细致的眉眼、那红艳的唇……如此一个完美无瑕的美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要他如何能够接受挽袖早已忘记他的事实?他害怕如果缺少这一份牵挂,爱就将从此不存在。
尤其是在他尽力地付出真心以后。
“如果你再不放开我,死就是我唯一的道路。”挽袖沉重地说出了无情的恶言!这是她最后的通牒,也是她的决心。
趁着司徒傲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挽袖奋力地挣月兑了他的掌控,顿失重心的身躯在剧烈晃动的马背上难以维持平衡,就见她纤弱的身子晃了几晃,突然滚落马背,以相当快的速度在斜坡上翻滚着。
司徒傲想也不想,在挽袖之后跟着跳下了马。
如果死是他们唯一的解月兑,他愿意毫不迟疑地接受。
只要,挽袖能够重回他的身边。
紧紧地搂着挽袖,两个纠缠的人儿滚落在草原。
“为什么……要救我?”挽袖被他拥在怀中,刚才急速的滚落使得她的身上多出了几道深深浅浅的小伤口。
“我说过会永远保护你的。”
躺平在草地上,司徒傲将自己冰凉的大手贴上她的脸颊,试图舒缓她皮肉的疼痛。
“我不需要,我一点也不需要你的保护。”又不是三岁的小女孩,哪里还需要旁人处处的呵护?
用力推离着他紧贴的胸膛,挽袖简直气极。
“挽袖,你为什么总是要将我的好意拒于千里之外?”司徒傲一点也不让步,态度强硬。“你难道忘记了,我向你承诺过我会一辈子尽我所有的能力保护你,你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那承诺好沉重,几乎压得她无法喘气。
“不记得,不记得!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挽袖摇着头,她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泪水不住地夺眶而出。
她的眼泪让他的强硬瓦解。
“别哭啊!挽袖。”
她的泪水狠狠揪痛他的心,脆弱纤细的人儿是多么的无助,那晶莹的眼泪如同她易碎的玻璃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想起我曾经历的过去,为什么一定要把你说的承诺加诸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