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米璃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拿面包,一个吃不够,乾脆拿起两个一起咬。厚火腿片,味道也很美味,咖啡……咖啡在哪里?
她又渴又饿,顾不得形象,在他面前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听到他发出声音,恺宓的思绪则突然打住──他是不是听错了?隐隐约约中,他好像听见他说“谢谢”?
不可能吧,哑巴能讲话,猪都会上树!
不知情的米璃继续狼吞虎咽,凡模到手的食物,全往嘴巴里塞,也不管喜不喜欢吃、合不合胃口。
看他吃得这么尽兴,恺宓索性把咖啡壶往他的方向推近一些。
他本来就不坏,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个性冲动了一些,外加不擅表现温柔,才会给人凶恶的印象。
好比昨晚,他嘴里虽然嚷着要赶人走,最后还不是善心大发,委屈自己睡沙发。
米璃的咖啡正好喝完,顺手提走咖啡壶,为自己再倒一杯。
“你住哪里?”他问。
“洛……杉矶……”
但这些字听进恺宓的耳里,只是一团烂泥糊成的声音,鬼才晓得米璃咿咿呀呀的在讲什么。
恺宓眉头打结。“你的残缺是天生的吗?”
“不……是……”米璃摇头。
好痛苦!
恺宓觉得自己的听觉神经像被一群牛践踏过一般,他想叫米璃摇头或点头来回答问题,但看他这么努力把声音逼出喉咙,恺宓又于心不忍。
人都有讲话的权利,哑巴当然也能开口喽!
握紧拳头,等煎熬过去后,他才又说:“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彻夜不归?迷路吗?找人吗?”
“找人,找你大哥……”
好不容易来了几个比较容易发音的字眼,但她忙着咀嚼面包,声音又被分散开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老实说,截至目前为止,他总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
米璃一听急忙摇头,她当然不回去,好不容易来到法国,没找到恺津,她哪能这样就回去?!
可惜恺津的照片被她弄丢了,她现在又无法好好讲话,否则她就可以开门见山问他恺津搬去哪里,他们是亲兄弟,他一定知道他大哥的下落!
一个念头猛地由她脑中闪过。对了,不能讲,她可以写啊!
笔?笔在哪里?她要把自己来此的目的写给他看!
她四处张望,想找笔和纸。
但恺宓却在这时候把她的注意力拉回。
“看你这样子,要你一下子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是不可能的。你不想回家,我也不勉强你走,我已经答应珍妮要收留你了。”一个小孩子,他不认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我的收留是暂时的,你还是必须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短暂几天他街能接受,但长期的话,他就无能为力了。
“我会交代珍妮清出一间客房让你睡,就这样。你慢慢吃,我有事要出去。”
收留?可是她比较想赶快问到恺津的下落呀!
“吃完后,记得把碗盘洗乾净。再见。”
不,等一下,给她笔和纸,她可以清楚交代自己──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她一肚子的话就这样被挡在门内。
※※※
恺宓来到市区的现代美术馆,这是一栋极富现代感的建筑物,占地五千平方公尺,极为宽敞。
懊馆除了收藏历代艺术大师的画作外,也会不定期举办当代艺术展。
现在馆内正展出一系列当代艺术作品,其中亦包括了他的好友──汉克的作品。
恺宓在馆内漫步参观,拜赏过一幅幅画作后,在一楼遇到了汉克。
汉克的年龄其实只比他大一岁,但因留了一嘴老人胡,使外表看起来足足老他十岁。
“你觉得怎么样?”汉克问。
“不错。”恺宓笑笑的说。
“你呢?你累积的作品也够多了,什么时候也办一场?”
“再说吧!”恺宓轻笑。
艺术展谁都能办,但要看画者是不是真有实力,画风是不是够水准、够突破,否则一场画展办下来,最多也只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他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癖好,也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性。
他要追求更颠覆传统的画风,自我突破,直到他相信自己已登峰造极,才有可能考虑举办个人画展。
这时,眼尖的他突然注意到昨天挨他揍的约翰晃进美术馆。
“想不到他也对艺术有兴趣。”吐出一串话,他转开脸庞,不想被发现。
“你朋友?”汉克问。
“你如果指‘不打不相识’,那他就算喽!”
“他鼻子上的伤该不会是你的杰作吧?”那里贴了棚带。
“拙作而已,别客气。”他笑嘻嘻的带过,一脸调皮的表情。
“为女人?”
“为男人。”他小声的纠正,那模样彷佛他做了一件谁都无法理解的蠢事。“还是个只会咿咿呀呀、没办法开口讲话的哑巴!”
“那他一定很可爱。”
“你又知道了!”恺宓冷斥。
“不然谁会为一个丑男生跟人打架?”同志也会有争风吃醋的情形发生。
“你讲得我好像是同性恋!”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可爱的小男生就跟漂亮的艺术品一样吸引人,淡淡一抹笑容,就能让人神清气爽,光看就高兴!你方便的话,就介绍给我认识吧!”
恺宓狐疑的皱起眉头。“喂,汉克,你不是同性恋吧?”
虽然他们是朋友,但不表示就了解对方的私生活。
汉克给他一个“你拜托!”的表情。“我只是喜欢漂亮的艺术品,OK?”
“我才不相信!”恺宓不客气地说,带着一身鸡皮疙瘩,起身闪人。
家里的那小表那么小,介绍给他这种性向不明的老男人太危险了。
何况把男孩子比喻成漂亮的艺术品,说他性向没问题,鬼才相信!
从美术馆回到家中的恺宓,看到空荡荡的客厅,眉心堆成一座山。人到哪去了?餐桌虽然擦过,但还残留一些酱汁,刀叉、餐盘是洗过了,但水槽里的菜渣并没有清除。
是谁卫生习惯这么差?没错,是那个哑巴孩子!
把背包随地一放,他转进厨房,不见人影,再开卧室的房门,也没有。
“难不成在二楼画室?”
很好,关于这一点,他正好可以连同清洗碗盘的事一起跟他“机会教育”,让他知道要借住这里可以,但二楼是他私人的工作室,没有他的允许,他不希望任何人擅自进入。而用过的碗盘及剩余的菜渣,他也希望能确实清理乾净,他家不是用来养老鼠的!
“小哑巴,你在里面吗?”
门开──
画室内淡淡的颜料味泄了出来。里面的画作立在原位,画具彩笔静静地躺在制图桌上,除了几张制图纸被风吹落到地上外,一切物品皆保持昨天他离开时的模样,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那他究竟上哪去了?
恺宓纳闷,想了想。“算了,不管他了!”
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上哪去就上哪去,他管不着。反正肚子饿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
在画室里转了一圈,他不再多想,拿了固定剂准备为一幅野地写生的草图定稿。
“没了?!”他摇了摇空罐子,对着空罐子皱眉头,脸色不耐。“很好,还得再出去一趟!”
他不禁感到烦躁,将罐子往垃圾桶一丢,不情愿地下楼再跑一趟。
※※※
敖近的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精品名店,橱窗花样百变,游客众多,是一个相当热闹的区域。
吃完早餐后的米璃,因为找人心切,偏偏又无法从恺宓口中得到想要的资讯,决定乾脆到附近晃晃,晃着晃着,就来到了这条精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