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在他的折磨了早已千疮百孔。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那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难道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难道你就不能好好待他,就像待一般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
“看到他我会烦心。会想起慕容家对不起离家的一切。想起我爹的惨死病榻、想起我们爷俩在街头乞讨时的日子、想起别人的冷嘲热讽。这个理由够不够?够不够让你将他打掉?”
“绪飞……”慕容羽因心疼他而落泪。离绪飞向来是心高气傲的,她不难想像从一个拥有万贯家产的富家公子,突然成为流落街头的小乞丐的苦。这一路过来,赔上的不只是血汗、青春,更是无价的自尊。
“够了。别哭,我不要你可怜我。”
慕容羽依然忍不住泪地低声抽气。
“你知道在别人家里做杂工是怎样的?”离绪飞的眼眶还是红了。“被人拿鞭子打呀!根本没人把我当人看,就像对待牲畜一像。看不惯就是打骂。吃的是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冬天还好,饭菜顶多结了层薄冰;夏天时即使饭菜酸了、臭了、馊了,为了保命还是得咽下去。这种日子你过过吗?这种日子你可曾想象过?”
离绪飞拿起药碗逼近慕容羽。
“绪飞,不要。我要我们的孩子。”
“由不得你不要。这十年来我为的就是要让慕容桦后悔,后悔他的赶尽杀绝。结果呢?他倒好,清福享完了,放了个烂摊子就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理。以为我找不到他、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但他没想到慕容家的子孙会留下来,离家世世代代都不会放过慕容家。这笔帐总有人会向他收。”“绪飞,你别这样。你冷静点。”慕容羽惊骇地看着离绪飞。俊脸染恨,像魑魅般吓人。
离绪飞纵声狂笑。“那你想要我怎样?饶了慕容家?还是饶了孩子?”
“他也是你的孩子呀。纵使他是爹的外孙,但他也流有你的血。难道你愿意伤他?”
“我的孩子?”他仰天长啸。
“难道他不是?他的确是我们的孩子。”
“是。他是我的孩子,但是他也是慕容桦的外孙。你认为我该放过他?你以为我会放过他?”离绪飞残忍地瞅着慕容羽。
天!他还是不要他们的孩子。
“我不会放过他的。”离绪飞再次拿过药碗。
慕容羽别过头。
“过来。”
慕容羽置之不理,恍若未闻。
“过来。”离绪飞加大音量。
“我不要。”既然他不疼惜他们的孩子,她就要誓死捍卫这个小生命。
离绪飞将慕容羽自床旁拽到桌边。
膝盖撞上坚实的地板,她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响。
离绪飞扯着慕容羽的头发,将她自地上拉起。“给我喝下。”
慕容羽摇着头,双手护着尚平坦的小肮。
“别给我装死。”离绪飞将药碗凑近她紧闭的菱唇。
“张口。”离绪飞试图将慕容羽的嘴撬开,结果却让她咬得更紧。
慕容羽不理会离结飞的粗蛮,带泪的眼直勾着离绪飞。
“我要你张口。”他加重手劲。慕容羽的嘴硬生生张开了条缝,但若要强灌药汁,势必会洒得她满身。
“非要我喂你?”他仰头把药喝了,趁她不备之际喃入她微启的嘴里。
慕容羽咳了几声,想把药吐出来。
“自己喝就不用受这种苦了。我的傻羽儿。”离绪飞爱怜地轻拍慕容羽颤抖的双臂。
“出去。”慕容羽挪动身子,避开他的碰触。
“羽儿……”
慕容羽不语,只是僵硬的指向门口。
“你开心点,别气坏了自己。”离绪飞冲出房门。早料到慕容羽会生自己的气,却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受不了她的决然。
离绪飞一走,慕容羽马上将食指伸入喉中。
“嘤……”黑浓的药汁被慕容羽吐出。
忍着反胃的不适,她一直催吐到全身乏力才罢休。
第九章
时序进入初春,融雪之际却比下雪时冷得多。
慕容羽失魂落魄地走入“思亲堂”,淡淡的梅香冲鼻,但她犹似未闻。
“爹。”慕容羽跪在离凯飞的牌位前,凄楚的小脸犹见泪痕。
为什么?她扬起脸却无语问苍天。为什么要让她认识离绪飞?为什么慕容家和离家必须在仇恨中反反复复挣月兑不出?
“爹……慕容家的确对不起离家。但我是真心爱绪飞。为什么他非得如此在意我是慕容桦的女儿呢?难道我不该奢望自己能化解绪飞满心的仇恨?”扑簌直落的泪糊了她的为离绪飞精心打扮的妆。
离绪飞终究没来见她,也未命人捎来只字片语。
“为什么绪飞不肯接受我的孩子?只因他身体里流有慕容家的血?”
“但这也是他的骨血。为什么他不肯接受?”慕容羽直盯着离凯飞的牌位,似有所求。
“爹,你说说话呀。说你要你的孙儿、说绪飞要我的孩子。”
石木无情,面对慕容羽痛彻心肺的嘶喊不置一词。
“爹……”她哭倒在地上。
???
“爷。夫人的孩子打掉了吗?”
离绪飞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天福总要一再提醒他不愿记起的事?
“爷?”
“我逼她喝药了,不过她不太高兴。”说不太高兴是含蓄了点,但难道要告诉天福,她眼里甚至带着恨?
“是吗?”可惜了。
“嗯。”离绪飞揉了揉眉间。“那药有效吗?”
“‘回春堂’的大夫说药一入月复就有效,而且一剂见效。”天福照实说了。
“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是,爷。”天福领命就要出门。
“慢着。”离绪飞想了想,决定叫天福回来。
“爷,我听着呢。”
“命厨房烫些补品送到夫人那。”离绪飞迟疑着。不知慕容羽会不会领情。“顺便替我注意她是否安好。必要时,到‘回春堂’找个大夫来看看。”
“是。但是,爷,既然关心夫人,爷何不亲自去看看呢?上好的补品也比不上您呀。”
“我忙着呢。没空去。”他想念她,却不愿面对她那双带恨的眼。
“是,我去去就回。”天福哪会不知道离绪飞的担心,但这一切急不得。才刚失孩子的夫人哪会对主子和颜悦色?
???
“夫人……”翠儿唤了声,推门进房。
“夫人,我知道这一次是爷的不对,但我们做女人的总得忍着点。其实爷对夫人挺好。我翠儿在离府里这么久,从没见过爷这样专宠一个女人。爷会这么做,只是不想太早有子嗣,并不是不宠夫人您了。
“那柳府的千金,对咱们爷千缠万缠,就妄想和咱离府沾上些边。结果呢?您猜结果怎样?爷连甩都不甩她,早早命人将她请入‘九曲回阁’冻着。连她走了爷都不知道。所以我说呀……我说……”翠儿顿了顿不知道要说什么。
“夫人,您帮我想想。我该怎么说比较适当。”翠儿无意识地搔了搔头。
“夫人?您听到我说什么了吗?”翠儿背对着床榻打理一桌补品、药膳。
“夫人。”翠儿转过身,这才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惨了,这下又得扶括了。”慕容羽有逃跑的纪录,翠儿知道自个儿这下惨了。
???
天福顾不得被风吹散的发丝,踏着大步,直奔离绪飞的书房。
“爷,大事不好了,夫人她……”
“咦,你在这儿偷懒?好大的胆子,偷懒偷到爷的书房里来了。”天福瞥见翠儿早在书房里,便叽叽呱呱地唠叨了一长串。
“发生什么事?”离绪飞皱着眉,拉回正题。
“找到了夫人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