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感情这么好啊?”老板走过来,刚好看到我跟飘雪握在同只酒瓶上倒酒的样子。
“飘雪在教我调酒。”我离开酒瓶,乖乖的回答。
“哦,是吗?”老板绕到我前面来,一脸兴趣的看著我。“洛心,是你偷喝酒吗?不然脸怎么这么红?”
我马上心虚的模脸,“哪,哪有啊。你乱说。只是太热了。”我哇哇反驳,今天到底哪里犯冲,到处被开玩笑。
“可是外面下雪哦。怎么会热呢?”老板眨眼,我毛骨悚然一阵。马上直接把大厨二厨跟现在的状况连在一起。一定是他们在厨房哇哇乱说。
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干瞪著老板。老板大概也看我脸爆红了,有良心的闭了嘴。“好啦,我是来跟你们说,雪下这么大。太晚回去不安全,你跟飘雪可以先下班。早点回家。”老板转头,拍拍夏飘雪的肩膀。“洛心就让你送回去了,记得不要乱开到不开去的地方啊。”然后他哈哈笑的离开。我实在想抬脚踹这些八卦王几下。
等老板一脸爽歪的离开后,夏飘雪放整理好酒瓶,转身对我说。“我先下去温车,你五分钟后下来。”他拿起外套,到后面打卡,然后就离开餐厅走往地下室的停车场。
我又把吧台巡视一遍,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样,走到后头打卡时,总觉得大家的眼光特别暧昧。匆匆茫茫打完卡,换掉裙子,我拎著包包也跑往地下室。然后就像上一次那样,飘雪的车子已经横在路中央,等我上车。
“你…你的身体开车没问题吧?”我系好安全带,转头有点担心的问他。
他扬起声音,“怎么?不敢给我载吗?”他的声音很冷,让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生气了。
但是这一瞬间,我也不知道哪跟筋不对,居然白痴这样回答。“不会,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不怕。”话刚说完,我就已经想拉开车门羞愧的跳出去。
飘雪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白滥的话来,然后笑出声音。“真是服了你。”他压制著笑,揉了揉眼睛,才把车开出地下室。看著他笑开的脸庞,突然觉得刚刚那句话再丢脸也直得了。
路况不是很好,大雪已经完全覆盖了马路。大概是雪来的太急,政府的产雪车还没有清理完毕。因此大部分的马路都是白茫茫盖著将近十公分的厚雪。跑车的底盘特别低,飘雪把车速放的很慢,专心的驾车。
我转头看著窗外的雪景,白茫茫的。好像一不留意就会在里头迷路一样。学长们都会在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提到小心迷路这回事。当然,他们指的迷路不是指路痴的找不到回家方向。而是指心,在这充满诱惑的地方,十七八岁的心情,是特别容易迷失的。虽然还是谨慎的告诉自己要一切小心,但是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容易把心给拉回来,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迷失的羔羊?
“天涯海角。”猛然,飘雪突然这样说。我转头好奇的看著他。
红灯时,他停下车,也转头看我。“天涯海角,如果有这样的地方。我也想去。”他笑,光线不足的车内,我明显的看见他眼中的疲惫。
天涯海角。
“如果有那样的地方,我陪你去。”我在能反应过来之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来不及惊讶,只是这一次没有把头别开,直愣的看著夏飘雪。他的眼中很明显闪过什么,而然在我可以弄清楚那是什么之前,灯号转换,他再度回头驾车。
等到这样的气氛过了,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可怕的话。左手紧紧抓著我的右手,真怕一个冲动,我就会忍不住这样开车门跳车去。
“天涯海角也陪我去?”夏飘雪在车子接近一个路口时,突然也开口。
“嗯。”我又听见我的心和我的嘴背道而驰的声音。
“好。那我们就去吧。”他柔声的开口。再我还来不及问他去哪里,他的车子突然打了一个大转弯,若不是雪还柔软不会卡车,他这种转弯的猛势,大概就会让车一百八十度的在公路上转圈圈。
我并没有问什么,因为再开口辩解什么都是多余了。我的心,已经月兑离了我把持的掌控。我看著窗外的飞雪,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飞蛾扑火也好,自找麻烦也好。把持多久的自尊心,在这瞬间瓦解。
什么都无所谓了。让我任性一回。一回就好。
雪这样飘著,我们静静的在车上,让他带我去所谓的天涯海角。
车子穿梭过小路,来到主要干道上面。这条路,是延著山坡开出来的,旁边就是山崖,可以清楚明显的看见万家灯火。路灯弥弥蒙蒙的,加上大雪挡住视线。整条路看起来诡谲无比,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天涯海角是不是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没有尽头。是不是这样,就会到天涯海角?没有多想,车子突然又转弯,眼前的天涯海角路消失了,取代的是我条我从未看过的小路。仔细一瞧,原来是开往山上的路。路面明显的坑坑洞洞,加上积雪,车子变的很不平稳,摇摇晃晃的。刚刚那个转弯又太猛,一下子我没坐稳,整个人往夏飘雪的方向倒了过去。
“小心。”他腾出右手扶住我。“不好意思,刚刚转弯忘记跟你说。”
我摇摇头代表没关系,其实是我自己心不在焉,才会被晃倒。他等我坐稳,才收回手放回方向盘上。弯弯转转又几圈,车子终于停下来。
他刷了一下雨刷,指著前方。“我不知道什么是天涯海角。只知道,这样看下去,给我一种活著的感动。”
我顺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灯火朦胧中,看得出来耸立在其中的是市中心的大楼。我松了安全带,整个人贴上了挡风玻璃,几乎是傻眼的看著眼前的景致。平时的夜景就叫人很向往,如今又批上一层白雪,更是美丽。
没过一会大雪盖住了挡风玻璃,飘雪又刷了一下雨刷。夜景再次呈现在我眼前。
“有种永恒的感觉。”我自言自语。
飘雪也趴上了方向盘,“永恒,是这样一瞬间吧。毕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嗯?”他转头,侧脸看我,我也转头,看著他傻笑。在现在之前,这样的场景是我一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吧?
看著雪一片片掉落,总觉得心被揪的紧紧的。有一部份的我正在猛烈的发酵,但是另一部份的我,却急速的枯死。
“很累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在这里看夜景。有时候,一看就看到天亮。”他淡淡的说著,还是直定定的看著我。
我看著他,“看夜景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我月兑口而出。
飘雪没有说话,看了我一会,才有点恍惚的说。“其实也没想什么。有时候想到自己的身体,有时候想到有关于生命,但是到底想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在这里,会有一种解月兑的感觉。”
“雪,很漂亮对不对。”我不知道该答什么,只能猛傻笑。
“是很漂亮。不过很短暂。”他又刷了一下雨刷。“经不起任何摧残的。就连它自己本身都已经太脆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头就一阵闷,一股气冲了上来,卡在眼框,霎时酸了眼。
我眨眨眼,深吸一口气。“我…我…”
他转头,“你怎样呢?不要可怜我,你懂不懂呢?因为我过的很好,真的很好。”他的语气很温和,不像第一次那样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张牙舞爪。但是他的口气越温和,我的心越紧。怎么能过的很好?一个知道自己生命已经燃烧到尽头的人,要怎么过的很好?